时光回声散文

2024-08-04

时光回声散文(共7篇)

篇1:时光回声散文

时光回声散文

没什么不同,今年的春依旧风情袅袅,一些故事也依旧在流失,以我看不见的速度。

进入网站写字整整一年零两个月,一路走来的朋友,有一些倦了文字,一些永远离去了这个世界,这个文字的江湖,虽然我也曾断断续续的停下行走的脚步,但对文字的喜爱从来没有停止过。

前些日子,我离开了生性孤傲的湾,并把网易关于他的圈子都退了。整整一年。他带我认识了网站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并让我结识很多朋友,有时,我也会向我的朋友介绍他。后来,走着走着,一切都淡了。风停了,云却散了,除了无奈的离去,我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疯狂地爱上夜晚,爱上寂静下来的时光,坐在夜里,即使不写字,也一直单曲循环到很晚。有一个晚上,飘零对我说着贴心贴肤的话,其实,那些话语,别人不止对我一次说过,可是听到她那样说,我却趴桌子上哭了。一直哭了好久,才抬起头来,看着那首短章发呆,流泪。

很多人都不知道,三年前,一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女孩为何只身一人下江南,在小桥流水,雕梁画栋的的宁静里流连忘返。一条街,一座桥,一条胡同,甚至是门前那三级台阶,她都爱如玉石,每天往返其间,乐趣无穷。恐怕那些路人再也回忆不起,有一个扎着长长马尾辫的女孩,坐在夕阳里的石阶上,玩弄垂柳。也记不清,一身运动装,从公园的跑道上,一圈圈像风一样跑过去的那个她。转眼之间,那些时光都已经走远了,她转身收拾好记忆,离开憧憬了十七年的江南水乡。

我笔下的文字,生于江南,带着江南的.姓氏。骨子里的倔强和冷冽,却是北方的风凝聚的,自由不羁,浪漫随性,带着春风过后小麦清甜的气息。

飘零说,我把你放在心里最重的位置,一直如此。www.zuowenzhang.Com

其实,她不知道,从来都不希望任何人记得我,哪怕是回忆。一些经历,还是让敏感的心害怕了。害怕许诺,害怕爱情,害怕永远。千方百计地躲着,拒绝着,虽然不想伤害别人,可最后却把别人伤得更深。摒去繁杂,静下来时才发现,安守自己一隅的宁静,很多时候,才是最真实,最自然的生活。

写下时,便喜欢这句话。静悄悄的,不语,放在签名档里。左边阳光,右边云朵,眼底有风来,影落。这句话里有着温暖、随性和宁静。这个春天,没有任何礼物,我只写给自己的一句话,一句倾心的温暖,足矣。

就这样吧,让垂下来的阳光再安静一些,让一些绿色,住进眼里。春天过后,夏天的风就会吹过来,兴许还能吹来江南的味道,吹来一些清凉。

一粥一饭,小桥流水,日子该如此清淡,瘦长悠然。

篇2:时光回声散文

不怕老祖父的竹戒尺,也还是最喜欢跟着母亲到外祖家去,这原因是为了去听琴。

外祖父是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子,在他的书房里也有一张横琴,然而我并不喜欢这个。外祖父常像瞌睡似地俯在他那横琴上,慢慢地拨弄那些琴弦,发出如苍蝇的营营声,苍蝇,多么腻人的东西。毫无精神,叫我听了只是心烦,那简直就如同老祖父硬逼我念古书一般。我与其听这营营声,还不如到外边的篱笆上听一片枯叶的歌子更好些。那是在无意中被我发现的。一日,我从篱下走过,一种奇怪的声音招呼我,那仿佛是一只蚂蚱的振翅声,又好像一只小鸟的剥啄。然而这是冬天,没有蚂蚱,也不见啄木鸟。虽然在想象中我已经看见驾着绿鞍的小虫,和穿着红裙的没尾巴的小鸟。那声音又似在故意逗我,一会唱唱。一会又歇歇。我费了不少时间终于寻到那个发声的机关:是泥笆上一片枯叶,在风中战动,与枯枝摩擦而发出好听的声响,我喜欢极了,我很想告诉外祖:“放下你的,来听我的吧。”但因为要偷偷藏住这点快乐,终于也下曾告诉别人。

然而我最喜欢的还不在此。我还是喜欢听琴─一听那张长大无比的琴。

那时侯我当然还没有一点地理知识。但又不知是从什么人听说过:黄河是从西天边一座深山中流来,黄荡荡如来自天上,一直泻入东边的大海,而中间呢,中间就恰好从外祖家的屋后流过。这是天地间一大奇迹,这奇迹,常常使我用心思索。黄河有多长,河堤也有多长,而外祖家的房舍就紧靠着堤身。这一带居民均占有这种便宜,不但在官地上建造房屋,而且以河堤作为后墙,故从前面看去,俨然如一排土楼,从后面看去,则只能看见一排茅檐。堤前堤后,均有极整齐的官柳,冬夏四季,都非常好看。而这道河堤,这道从西天边伸到东天边的河堤,便是我最喜欢的一张长琴:堤身即琴身。堤上的电杆木就是琴柱,电杆木上的电线就是琴弦了。

最乐意到外姐家去,而且乐意到外祖家夜宿,就是为了听这张长琴的演奏。

只要有风的日子,就可以听到这长琴的嗡嗡声。那声音颇难比拟,人们说那像老头子哼哼,我心里却甚难佩服。尤其当深夜时候,尤其是在冬天的夜里,睡在外祖母的床上,听着墙外的琴声简直不能入睡。冬夜的黑暗是容易使人想到许多神怪事物的,而在一个小孩子的心里却更容易遐想,这嗡嗡的琴声就作了我遐想的序曲。我从那黄河发源地的深山,缘着琴弦,想到那黄河所倾注的大海。我猜想那山是青的,山里有奇花异草,有珍禽怪兽;我猜想那海水是绿色的,海上满是小小白帆,水中满是翠藻银鳞。而我自己想,仿佛觉得自己很轻,很轻,我就像着那条琴弦飞行。我看见那条琴弦在月光中发着银光,我可以看到它的两端,却又觉得那琴弦长到无限。我渐渐有些晕眩,在晕眩中我用一个小小的铁锤敲打那琴弦,于是那琴弦就发出嗡嗡的声响。这嗡嗡的琴声就直接传到我的耳里,我仿佛飞行了很远很远,最后才了觉自己仍是躺温暖的被里。我的想象又很自然地转到外祖父身上,我又想起外祖父的横琴,想起那横琴的腻人的`营营声。这声音和河堤的长琴混合起来,我乃觉得非常麻烦,仿佛眼前有无数条乱丝搅动在一起,我的思念愈思愈乱,我看见外祖父也变了原来的样子,他变成一个雪白须眉的老人,连衣服也是白的,为月光所洗,浑身上下颤动着银色的波纹。这已不复是外祖,乃是一个神仙,一个妖怪,他每天夜里在河堤上敲打琴弦。我竭力想把那老人的影像同外祖父分开,然而不可能,他们老是纠缠在一起。我感到恐怖。我的恐怖却又诱惑我到月夜中去,假如趁这时候一个人跑到月夜的河堤上该是怎样呢。恐怖是美丽的,然而到底还是恐怖。最后连我自己也分裂为二。我的灵魂在月光的河堤上伫立,感到寒战,而我的身子却越发地向被下畏缩,直到蒙头裹脑睡去为止。

在这样的夜里,我会做出许多怪梦,可惜这些梦也同过去的许多事实一样,都被我忘在模糊中了。

来到外祖家,我总爱一个人跑到河堤上,尤其每次刚刚来到的次日早晨,不曾天气多么冷。也不管河堤上的北风多么凛冽。我总愿偷偷地跑到堤上,紧紧抱住电杆木,用力踢那电杆木,使那嗡嗡声发出一种节奏,心里觉得特别喜欢。

然而北风的寒冷总是难挡的,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耳朵,其初是疼痛,最后是麻木,回到家里才知道已经成了冻疮。尤以脚趾肿痛得最厉害。因此,我有一整个冬季不能到外祖家去,而且也不能出门,闷在家里,我真是寂寞极了。

“为了不能到外祖家去听琴,便这样忧愁的吗?”老祖母见我郁郁不快的神色,这样子慰问我。不经慰问倒还无事,这最知心的慰问才唤起我的悲哀。

祖母的慈心总是值得感激的,时至现在,则可以说是值得纪念的了,因为她已完结了她最平凡的,也可以说是最悲剧的一生,升到天国去了。在当时,她曾以种种方法使我快乐,虽然她所用的方法不一定能使我快乐。

她给我说故事,给我唱谣曲,给我说黄河水灾的可怕,说老祖宗兜土为山的传说,并用竹枝草叶为我作种种玩具。亏她想得出:她又把一个小瓶悬在风中叫我听琴。

那是怎样的一个小瓶啊,那个小瓶可还存在吗,提起来倒是非常怀念了。那瓶的大小如苹果,浑圆如苹果,只是多出一个很小很厚的瓶嘴儿。颜色是纯白,材料很粗糙,井没有什么光亮的瓷釉。那种质朴老实样子。叫人疑心它是一件古物,而那东西也确实在我家传递了许多世代。老祖母从一个旧壁橱中找出这小瓶时,小心地拂拭着瓶上的尘土,以严肃的微笑告诉道:“别看这小瓶不好,这却是祖上的传家宝呢。我们的老祖宗――可是也不记得是哪一位了,但愿他在天上作神仙─一他是一个好心肠的医生,他用他的通神的医道救活了许多垂危的人。他曾用许多小瓶珍藏一些灵药,而这个小白瓶儿就是被传留下来的一个。”一边说着,一边又显出非常惋惜的神气。我听了老祖母的话也默然无活,因为我也同样地觉得很惋惜。我想象当年一定有无数这样大小瓶儿,同样大,同样圆,同样是白色,同样是好看,可是现在就只剩着这么一个了。那些可爱的小瓶儿都分散到哪里去了呢?而且还有那些灵药,还有老祖宗的好医术呢?我简直觉得可哀了。

篇3:血脉深处的回声(散文)

1

祖母老了。

黄昏时分,远处杂草丛生的空地上,一群蜻蜓在半空中盘旋着,它们扇动着翅膀随风起舞,嬉戏追逐。年近九旬的祖母在后门的那块空地上把捡来的酒瓶、破鞋、硬纸壳等破烂分类收拾。一切拾掇妥当,夜幕已经降临,祖母提着蛇皮袋颤颤巍巍地摸进屋内,按亮墙壁上的灯,整个屋子笼罩在一层昏黄的光晕之中。微弱的灯光映着肖像上祖父生硬的笑容。祖母站在案前久久端详着,嘴里默默念叨着祖父的名字。

祖父已去世五年了,祖母还未从他的世界走出来。前天村头卖豆腐的老张去世后,他们这一茬里,就只剩下年近九旬的祖母了。祖母捡了二十多年破烂,天微亮,她拎着蛇皮袋在晨风里行走,晚霞满天时分,扛着装满破烂的蛇皮袋回来。如果把祖母们同一辈的人比喻成枝桠上悬挂着的树叶,那么祖母现在就是最后那一片树叶,泛着枯黄,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寒风骤起时,左右飘摇,摇摇欲坠。

有时,长寿也是一种折磨。时光让你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像飘零的落叶,被寒风裹挟着,飘落在地,化为尘土。

每个相熟的人的离去仿佛像一块巨石砸入祖母的心海,掀起阵阵波澜,她在黑夜中咀嚼着那份孤独。

祖母老了,老到分辨不清父亲和我的模样。我站在她面前,她凑上前来,仔细分辨着,却还是叫错了我的名字。然而,一些事,她却记忆犹新。那天当我告诉祖母村里卖豆腐的老张去世的消息时,大病初愈的祖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拄着拐杖,说一定要去看老张最后一眼。

2

1941年的冬天,寒风呼啸,村里人都躲在自家屋里烤火取暖。寒风游蛇一般游荡在村庄的各个角落,不时沿着门的缝隙,钻进屋内。屋内,村妇在火炉旁纳鞋底,孩子在靠近火炉的地上玩耍,男人则在一旁就着一小碟花生米喝着小酒。村头的那棵大榕树笼罩在寒气之中,几片落叶在寒风的吹拂下随风飘落。摇曳的灯火点缀在村庄深处,远远望去,给人一种别样的温暖。

在那个烽火连天的战乱时代,偏僻的故乡仿佛世外桃源一般,还未受到战火的肆虐。

这种久远的宁静镜子一般很快就掉落下来,碎了一地。那天清晨,隆冬的薄雾还笼罩着整个村庄,村里人还在睡梦中上下沉浮,酣畅的鼾声在时光的过滤下,似乎依旧在耳边回响。

第一个从睡梦中醒来的是村长,年逾六旬的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睡意朦胧地推开门,见是他五年未归的大儿子。大儿子身披蓑衣,裹着一身的寒气。村长又惊又喜,他紧握住儿子的手,两只满是皱纹的手几乎颤抖起来。他想一吐淤积在心里多年的思念。他看着儿子,想起去世的老伴,眼角忽然溢出一滴浑浊的泪来。他们彼此相互看着,时间仿佛停滞。爹,赶快通知村里人迁移,今天晚上日本鬼子会路过村子。说完,村长的大儿子,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原谅儿子不孝。在裹着丝丝寒气的薄雾里,村长看着儿子匆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际。

缓过神来,村长来不及锁门,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村头的那棵大榕树下,迅速敲响了挂在树脖子上的那口大钟。钟声急促,像夏日的暴雨掉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慌乱无章。在急促的钟声里,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乡人迅速感受到了钟声里传递出的那丝慌乱。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庄顿时陷入一阵恐慌之中。

祖母是庄里第一个听到钟声的人。钟声敲响时,祖母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一盏油灯相伴,灯火在晨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火蛇在灶头吞吐着蛇信子,蠢蠢欲动。祖母忙着往灶里添柴,她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把饭煮好。

寂静的村庄顿时炸开了锅,庄里人一脸惶恐地赶着鸡鸭牛鹅、牵着大水牛往村外逃命去。作为童养媳的祖母却独独被曾祖母留下来看家。祖母一脸乞求地看着祖父,祖父转身央求着曾祖母,曾祖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祖父不敢再吭声了。

曾祖母带着一大家子人赶着马车匆匆离去,临行前嘱咐祖母看好家里的东西。

祖母小孩子般站在大门前,看着庄里人一个个离去。过路的人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地问她怎么还不赶紧逃命去,还傻站在这里干吗。祖母兀自流着泪。她用求助的眼神望着一个个匆匆走过的庄里人。当庄里人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问她要不要一起走时,祖母适才渴望的眼神却又缩了回去。她低头,像是又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一炷香的工夫,适才静谧无比的村庄变得空荡荡起来,整个村庄只剩下祖母一个人。一整天,十八岁的祖母把自己紧锁在屋子里,不敢出大门一步。她抱上一床暖和的被子,躲在暗房那张雕刻着鸳鸯戏水的大床底下,蜷缩着身子,使劲把自己弯曲成一张弓。屋外寒风趁虚而入,呼啸不止,像肆无忌惮的打劫者,从这一家闯入那一家。

饿了,十八岁的祖母咬几口自己准备好的干粮。偶尔,小巷深处传来剧烈的狗吠声,祖母的心便瞬时提到了嗓子眼。屋外一有风吹草动,祖母便浑身紧张起来,她双手紧握着,指头间渗出丝丝冷汗。

夜幕降临,祖母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在深度的恐慌里,她沉沉睡去。破碎的梦藤蔓般缠绕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铁蹄声踏碎了祖母的梦。紧接着,她听见有人破门而入,一道火把的光亮瞬时擦亮了整个屋子。祖母双手紧抱着自己,使劲蜷缩着,恨不得与墙融为一体。

她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害怕一呼吸就暴露了自己,会被逮个正着。

房间一个个被点亮。暗房的门很快就被一脚踹开了,祖母看见一双高筒靴举着火把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祖母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当她看见高筒靴举着火把走出房门时,她那颗忐忑的心才稍稍得到一丝喘息。然而,正当祖母庆幸时,另外一个人举着火把又进来了。祖母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祖母看见那个人举着火把忽然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祖母的心几乎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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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没想到,一个弯腰的动作,火把的光亮就把她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完了完了,祖母孩子似的几乎被吓得哭泣起来。她忽然想起了百里之外的父母。

暗房瞬时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举着火把的人又出去了,她庆幸着或许他没看见自己。半炷香的工夫,门又推开了,屋外的一丝光亮映射到祖母眼里。

祖母听见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一根冰凉的木棍戳到她身上。“兰娇,你快出来,赶紧跑。我是村头卖豆腐的老张啊。”祖母听见熟悉的声音。

那一晚,祖母从屋子里逃出来后,暂时躲在村里那片杂草丛生的烂尾屋里。她看见无数火把在村里横冲直撞,耳边传来一片混乱声,来不及带走的鸡鸭牛鹅在暗夜里发出声声呼叫,熟悉的牛哞声在耳边响起,转瞬却又变成一块块烤焦的牛肉。

喧嚣了很久,被抢掠一空的村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寒风像浑水摸鱼的小偷,四处游窜着,把一扇扇推开的门吹得哗啦哗啦响。

祖母匍匐蜷缩在墙脚,她心底的那股恐慌早已淹没了丝丝寒风所裹挟着的冷意。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当她从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慢慢回过神来时,她才忽然强烈地感受到寒风吹时的冷。寒风吹来,她就禁不住一阵颤抖。

下半夜,待一切完全安静下来,祖母记着卖豆腐的老张的吩咐,沿着村后的那条小路,逃到后山上。山上空无一人,只听见风把树叶吹得哗啦哗啦响。

那一晚,祖母一口气跑到山顶,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静静地站在山顶,凝望着山下的这个村庄,这个她呆了六年的村庄。

翻过村后的这座大山,祖母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似乎放了下来。暗夜里,她独自行走在山下的田埂上,沿着家的方向走去。晨曦微露时,祖母回到了阔别六年的故乡。她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急匆匆地跑进村里,发现整个村庄也空荡荡的,一只瘸腿的黄狗兀自朝她汪汪叫着。祖母站在空荡荡的村中央,像一尊雕塑。

她沿着记忆里那条熟悉的小径回到家里。房门洞开着,厨房里一地的稻草和柴火撒了一地。她站在门口,大喊着娘,耳边只听见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祖母发疯似的把每个房间寻找了一遍,而后无望地蹲在门口的小山坡上。她清晰地记得,六年前的那个冬天,自己被送走去别人家做童养媳的那天,五姐恋恋不舍地站在坡头目送着她离去。她一步一回头地看着五姐,走了很久很久,她再回头时,依旧看见小山坡上有一个小小的黑影。

祖母在外面流浪了八天,再次回到村子里时,整个村庄已恢复了原先的模样。祖母瑟缩着进门,恰好撞见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曾祖母。曾祖母挖了她一眼,而后厉声喝斥道,叫你好好看家,你死哪里去了!祖父一脸担心地挑着一担水出现在门口,祖母见了,眼角噙着泪水,赶忙从祖父手里接过那担波光粼粼的水,而后匆匆往厨房走去。放下水,祖母赶忙往炉灶里添柴加火。仿佛只有在厨房里,在不停地忙碌中,祖母才能感到一丝安全。祖父跟在她的后面,久久地看了她一眼,递给她毛巾,示意她把眼角的泪擦去。

这几天的生死经历,祖母只偷偷告诉过祖父。祖父听了,一脸惶恐地看着她,一把把她揽入怀中。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俩把整个家族关于豆腐的生意都放在村头的张家。

3

如果说一九四一年的生死经历让祖母深深感受到死亡的恐慌的话,那么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一的那场人类历史上罕见的大饥荒,让已身为人母的她深刻地感受到饥饿的滋味。许多年后,识字不多的祖母经常这样形容那种从未有过的饥饿,就仿佛有无数只蚂蚁钻到体内,在啃噬着你的骨头一般。

一九六○年的深秋,祖母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那一年,整个村庄的树叶已经被吃光,村口的那棵大榕树光秃秃地矗立在半空中,愈发显得老态龙钟。山上的野菜被挖空,野鸡野兔的影子难以再寻觅。人们吃糠吃得屙不出屎来,肚子胀得像怀了孕的孕妇一般,白天手脚无力地捂着肚子趴在床上,抑制着难忍的饥饿。调皮的孩子在墙壁上画一个大饼,默默地注视良久,沉醉在自己编织起来的幻想里。

那个晚霞满天的黄昏,祖母抱着我不到一岁的父亲坐在门槛前的那块温热的石头上。微凉的晚风吹乱了祖母的发梢,我父亲像一根豆芽菜一般面黄肌瘦地倒垂在我祖母身上

此时,一个臂膀上戴着袖章的女人从祖母面前经过。我父亲瘦得皮包骨的样子把眼前这个女人震住了。父亲硕大的脑袋顶在肋骨横突的身体上,活像一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孩子。

祖母没想到这个女人是村里刚调过来的妇女主任。在得知祖母的具体家庭情况后,妇女主任把祖母安排到村大队的舂米房舂米。

祖母相信命,这次相遇,挽救了她几个孩子的生命。在村里的舂米房舂米是一件虽是辛苦却让人很是羡慕的活儿。每天下午忙完一整天的活儿,她们几个在舂米房干活的姐妹就不约而同地往衣服最里面的裤兜里藏一些小米。

祖母怀揣着那藏在兜里的一小碗米,像怀揣着宝贝,她小心翼翼地回到家,待夜色一点点黯淡下去,黑夜覆盖整个村庄时,祖母把门闩上,把屋角的几个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祖母娴熟地往炉灶里添柴加火,锅里的米在柴火的燃烧下慢慢释放出一股久违的米饭香。祖母在火灶旁忙碌时,我年幼的姑妈、伯父正焦急地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我父亲则在婴儿床里躺着,他们按捺不住焦急的内心抻长着脖子,往锅里张望。

待柴火燃尽,大米饭的清香弥漫整个房间。一向行事稳重的祖母终于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揭开锅盖,而她身旁的几个孩子早已把大碗递了上来。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叫喊着,眼底几乎冒出光来。

祖母往米饭里加了一点盐。几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米饭很快一扫而光。他们用舌头舔完嘴角残存的米饭,又把饭碗舔得闪闪发光,而后抬起头,意犹未尽地看着祖母。祖母把那碗自己的饭匀成两半,分给孩子,转瞬两个孩子便一扫而光。待两个大点的孩子吃完,昏黄的灯光下,祖母一边抱着我年幼的父亲,一边用熬好的米汤一点点地喂他。

一个星期下来,祖母看见三个孩子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淡淡的红晕。在孩子眼里,原本彻夜难熬的黑夜变成了一种炽热的期待。在以往,每当黄昏降临,孩子们就捂着干瘪的肚子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发呆。祖母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就连调皮的孩子们她也再三叮嘱。但秘密还是泄露出去,那股夹杂着干裂柴火气息的米饭的幽香透过墙的缝隙漫溢而出,令隔壁床板上的人垂涎不已,他们不停地吞咽着口中的唾液,来缓解心中积聚的那股饥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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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毒辣的太阳烘烤着整个大地,整个村庄的树木光秃秃地只剩下树干,灼热的风吞吐着火蛇四处游荡着。在微弱的蝉鸣里,村庄显得寂静无声。祖母和其他几个一起舂米的被生产队长堵在大门口。生产队长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手中扬着的皮鞭不时抽打在半空中,发出啪的一声响。你们是自己掏出来,还是等着我来搜?生产队长厉声呵斥着。她们低着头,一脸恐慌地把裤兜里藏着的米掏出来,放在一旁的篓子里,不敢直视前方。

祖母几个迅速被带到了村子中央那块空地上,每个人被捆绑在被太阳烘烤得十分灼热的木桩上,无情的皮鞭抽打在她们身上,祖母微微浮肿的身躯在皮鞭的抽打下渗出几丝血丝来。空地成了村庄专门用来惩罚的地方,挥舞的皮鞭迅速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群,我年幼的伯父和姑妈站在围观的人群之中一边流泪,一边喊着要妈妈。

一直到深夜时分,刚刚调过来的妇女主任得知情况后,跑过来替祖母说情。鉴于祖父在外参加抗美援朝,家中尚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需要照顾,祖母才被松了绑。松绑后的祖母瘫软在地,在微凉的夜幕里,在别人的搀扶下才回到家中。

次日清晨,祖母在我年幼父亲的声声啼哭中醒过来。祖母看了他一眼,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我年幼的父亲正把头埋进祖母的身体,吮吸着她干瘪的乳房。年幼的父亲不停地吮吸着,却没吮吸到一滴乳汁。一股浓重的饥饿感促使着他哭泣起来,哭是他唯一求救的方式。

年幼的父亲的哭声像一根细小的针线一般插入祖母的心尖,祖母一脸心疼地把他揽入怀中。祖母挣扎着爬起床,关紧大门,然后走进暗房深处,挪出一个罐子,从中取出一把米放入锅中。祖母毕竟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这一小罐子大米是她舂米的那段时间一天天存下来的,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祖母加入少许水,把这一把米熬成浓浓的米汤。年幼的父亲躺在祖母的怀抱之中,看着锅里缓缓升腾而起的水雾,慢慢止了哭声,安静下来。祖母一勺勺地喂着年幼的父亲,父亲一点点地吮吸着,适才紧握祖母衣角的双手松开来,双眼微闭,像是沉浸在饱腹感所带来的喜悦之中。那股针刺般的饥饿感破土而出,正欲深入骨髓深处时,却被这一把米给深深堵住了。

看着我年幼的父亲吃饱后,一脸安静地滑入梦乡,鼻尖响起细微的呼吸声,祖母的眼神掠过窗户,缓缓投向远方,她开始陷入一种苍茫的绝望之中。在长久的注视下,她灵动的眼神似乎也黯淡无光了。

祖母变着法子从山上挖野菜,往米饭中加入各种她四处寻觅采摘而来的树叶。两个月后,米还是吃光了。

日子陷入漫长的煎熬之中,我年幼的父亲整日哭泣着从睡梦中醒来,长久的挨饿,啼哭声变得微弱无比。

那年冬天,屋外大雪纷飞,祖母带着三个小孩躺在被窝里,偎依着,相互取暖。一两天的连续饥饿几乎让他们失去了抵御严寒的能力,祖母紧紧地把我年幼的父亲抱在怀里,不时低下头,往我年幼的父亲嘴里喂着唾液。

那个寒风吹彻的黄昏,白雪覆盖了整个大地,祖母怀抱着孩子一脸焦急地望着窗外,她渴望着远方村庄那条熟悉的小路上此刻能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她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影在雪地里左右飘荡时,她心底那团即将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她看着那个人影一点点朝家的方向靠近,等即将靠近家的位置时,却又突然掉转了方向,朝一旁的小径拐过去。祖母转过身,一脸绝望地躺在床上,孩子们有气无力地看着她,似乎奄奄一息。

深夜,挣扎在睡梦边缘的祖母被一阵尖锐的敲门声惊醒过来,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浑身忽然来了劲,一骨碌下床打开门。在纷繁的雪花里,祖母看见她父亲那张沟壑纵横的脸。

祖母她父亲给她送来了一小罐米和十多斤红薯。在这个特别的冬夜,一把生命之火沉沉地传递到了祖母的手里。祖母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用它抵御着心底的那份严寒。

已冷清很久的灶台重新点燃起来,火红的火蛇吞吐着伸向灶外,睡梦中的孩子一起醒过来,静静地趴在床上,满脸期待地望着我祖母忙碌的声影。窗外的雪花在寒风里四处追逐嬉戏着,孩子们满脸喜悦地看着彼此,颧骨突出的脸上笑出灿烂的花来。

4

据庄里人说,民国时期,祖父他们家族在庄上方圆几十里颇有声望,是当地颇有良心和涵养的大地主,每个月逢初一和十五总会免费给当地的贫苦农民施舍粥面和馒头。其中有一个细节颇为有趣,传言曾祖父见四处觅食的麻雀难以寻觅到食物,命家中的仆人在地上撒一层稻谷,而后抽身静静回到屋内,看半空中盘旋着的麻雀纷纷落下啄食。

当年嗜酒如命的曾祖父患肝癌去世后,整个家族慢慢败落,至祖父出生时,已是空有其壳。祖父没有享受到家族繁盛时期的荣华富贵,反而受牵连。

“文革”时期,参加过抗美援朝的祖父参加县邮局的招聘,成功聘上,上了几天班,却又因为家族曾经的地主成分而被刷了下来。祖母空欢喜了一阵,心情顿时又跌到了谷底。此时祖母家中已育有五儿一女,儿女正是读书长身体之时。祖父从朋友那里东挪西凑借了一些钱,在镇里的集市上做起了小生意,慢慢摸索之下,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九十年代初期,祖父在一次去省城进货的途中,遭遇打劫,钱财被洗劫一空,几千块钱进的棉衣棉裤也被一抢而光。这次打击是致命的。祖父原想把这批货卖完,两个儿子结婚的钱就不用愁了,没想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祖父被打得浑身是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礼拜,才能缓缓下床。祖父卧床不起时,祖母守在一旁,默默流泪。

接下来的三年,祖父和祖母咬牙给四叔五叔娶了老婆。至此,祖母算是功德圆满,了结六个儿女的人生大事,儿女都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压在她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

生活的重担压在祖父的肩膀上,让他过早地苍老下来。为了让四叔和五叔早点结婚,祖父和祖母欠下了一屁股债。原本四叔五叔答应还的债务到最后却都落到了祖父祖母身上。

面对这些债务,祖母谁也没怪,她咬着牙,没吭声。

鬓边发白的祖父一脸焦急,夜半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次日,祖父醒来时,祖母却早早下了床。祖母就这样开始了自己长达二十多年的拣破烂生涯,每天出去拣三次破烂,早中晚各一次。早上当晨曦微露,庄里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时,祖母就左手拿着蛇皮袋,右手握着火钳,在雾气迷蒙的庄里四处寻觅着,回来时半个裤脚已经湿润,满载而归的祖母却一脸兴奋;中午午睡时分,祖母走在静静的村庄里,不时有黄毛大狗一脸警觉地朝她吠着;太阳快下山时,祖母通常会去村里的学校和医院拾掇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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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破烂最辛苦的应该是严寒酷暑时分。酷暑时节,年幼的我爬上树,跨在硕大的枝桠上乘凉,抬头往下望去,寂静的午后,总会看见祖母独自一人提着蛇皮袋行走在烈日下,她不时拿着挂在肩膀上的湿毛巾擦汗,我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往祖母那个方向张望着,仿佛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严寒时分,庄里人都缩在屋子里烤火取暖时,祖母独自一人行走在村庄的小路上,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寒气湿润了她的鬓发。

庄里养狗的人家很多,祖母出去拾掇破烂时刻要提防着被狗咬的危险。开始捡破烂的第一个月,那天,祖母走到隔壁村庄的一户人家,看见屋前的垃圾堆里放着一些垃圾。祖母刚从垃圾堆里扒拉出几个酒瓶子,一条刚下完崽的黄毛大狗忽然冲上来,咬住了祖母的大腿,一条深深的血痕印了下来。屋内的另外一条狗也跟着咆哮而出,肆无忌惮地吠着。祖母顿时恐慌起来,她使劲挥舞着手中的火钳,与两条狗僵持着。几分钟后,一个路人出手相助,才算解了祖母的围。祖母捂着腿肚上的那条深深的血痕,看着蛇皮袋里零星躺着的几只酒瓶,浑浊的眼里几乎溢出泪来。

一九九九年的那个寒冬,祖母在捡破烂的路上,前方一辆行驶的摩托车上掉下一大袋炒好的血鸭,骑摩托车的人没有丝毫察觉,很快便绝尘而去。血鸭是江西庐陵地区每逢嫁娶必上的一个招牌菜。掉落在地的那一袋包裹好的血鸭还冒着热气,这立刻吸引了马路旁的三只黄毛狗。三只狗一哄而上,祖母见了,挥舞着手中的火钳大声驱赶着。祖母迅速把那一包血鸭紧紧地抱在怀里,几只狗气势汹汹地围着她。她见状拾起几块石头,朝狗群砸去,被砸中的狗汪汪地吠着,悻悻离去。

祖母怀抱着那一袋冒着热气的鸭肉,如获至宝。在经过邮局的那条小路时,祖母一个转弯,调转了方向。那时,我正埋头做着数学题,忽然门口的班主任叫我出来一下。我一出门,见祖母满脸笑容地看着我,说,林林,快拿你的饭盒来。祖母一边放下破烂,一边把怀里的鸭肉递给我看。祖母大声说着话。我担心被同班的同学看见,把祖母带到了校园的一个僻静处。祖母说,林林,这是我刚在路上捡到的,挺新鲜的,你放心吃,很安全。祖母边说边让我去取饭盒。为了让祖母早点离开学校,我飞快地跑到宿舍把饭盒取了过来。祖母几乎把大半的的鸭肉分给了我。分完鸭肉,祖母摸了摸我的脸,示意我赶紧回去上课。

下课后,我把祖母分给我的那一大半鸭肉全倒在了垃圾堆里,很快学校食堂的两条狗就争抢着啃食起来。祖母喜欢拣一些过期的东西吃,母亲曾一再叮嘱我千万别吃祖母的东西。

看着眼前争着啃食的两条狗,想起祖母苍老的模样,我忽然感到一阵心疼,愤怒地跑过去,一脚把一条狗踢了个底朝天。这件事,我一直深藏在心底,不敢告诉祖母。每次学校放假时,我总会去祖母家玩,和她一起把捡来的破烂分类,然后再一起挑到废品收购站卖掉。我想祖母之所以最疼我,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几日后学校放假,晚饭后我去祖母家玩,进门看见祖母正吃力地拉着鞋帮。我熟练地处理完那些鞋子后,天已经黑了下来。祖母已经在桌前吃饭,我凑上前,见祖母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那一碗她前几天捡来的血鸭。她夹着一块鸭肉放进嘴里,咬了半口又把剩下的鸭肉放在碗边,然后端起碗缓缓抿一口自酿的米酒,仿佛十分享受。我正想借故走开,祖母却开口问上次去学校分给我的那一大半吃完没。我笑着说挺好吃的,心底却感到一丝酸楚。

祖母每天坚持出去捡破烂,风雨无阻,好点的时候一天能捡五十多块钱,差点的时候一天只能捡二三十块。一年省吃俭用下来,祖母能存下一万多一点。

捡破烂的第五年,祖母终于把欠下的五万多块钱外债全部还清了。那个晚霞满天的黄昏,祖母一脸幸福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那台黑白电视机是她捡来的,屏幕上不时冒着雪花点。见我进来,祖母递给我一块糖,然后一脸兴奋地朝我竖起五个手指头。祖母说,都还完了。祖母边说边起身站起来,把我带到一旁的暗房里。祖母指了指暗房一隅的那副覆盖着稻草的棺材,说,这副棺材是我自己买的。祖母说这句话时,一脸幸福。那副棺材在夕阳的斜射下,发出一丝耀眼的光芒,仿佛坟地里的磷光。静静地看着这副棺材,我仿佛看见了祖母躺在里面的情景。年幼的我第一次想到了“死亡”这个词语,我心底顿时一阵恐慌,从屋内跑了出来。许多年后的今天,我才渐渐明白当年祖母手指那副棺材时那安详而又幸福的神情。

5

祖母老了,她一步步地往泥土深处走去,泥土渐渐漫上来,淹没了她的脖子。记忆是流逝的时光留下的印记。她失忆了,一点点把记忆还回去,重新回到婴儿的状态。二○一四年,中秋后的一天,祖母清晨独自提着蛇皮袋拿着火钳出去,天黑了却还没回来。父亲和我沿着故乡的小路四处寻觅,却始终不见祖母的身影。深夜十点,父亲才找到祖母。她正蜷缩在村里那座废弃寺庙的一隅,嘴里兀自念叨着祖父的名字。

祖母以遗忘的方式渐渐跟我们告别,但一些事情她却记忆犹新。每当夜幕降临,我坐在她面前,向她问起那些她曾经刻骨铭心的往事,她顿时换了一个人一般,眼底放出一丝光亮,那些尘封的往事在她缓缓的叙述下重新变得清晰无比起来。

祖母一步步地走远了,她生命中那些难以抹去的记忆却在我脑海里留了下来,连同她的血脉,在我的骨子深处发出回响。

责任编辑 侯建军

篇4:倾听心灵的回声散文

向你说明什么问题,凝视远去的背影,孤寂的`小路上轻轻地回荡着花草的絮语。

聆听你的吉它声声,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难忘的日子,初恋的约会脉脉含情了时光。

心灵的回声,充满现代的情韵。

记住你的诺言,亲切了那朵鲜花。

发自心底里的爱恨,是那样的真实。

(之四

回归原始,切入土地的心身。

共同的感叹,失眠了那些春秋。

心在何方?梦的真假是非,交响在那片岁岁枯荣的芳草地上,浪费了许多良辰美景,在一个个因为之中沉思不己。

篇5:回声李广田散文阅读题

在这样的夜里,我会做出许多怪梦,可惜这些梦也同过去的许多事实一样,都被我忘在模糊中了。

来到外祖家,我总爱一个人跑到河堤上,尤其每次刚刚来到的次日早晨,不曾天气多么冷。也不管河堤上的北风多么凛冽。我总愿偷偷地跑到堤上,紧紧抱住电杆木,用力踢那电杆木,使那嗡嗡声发出一种节奏,心里觉得特别喜欢。

然而北风的寒冷总是难挡的,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耳朵,其初是疼痛,最后是麻木,回到家里才知道已经成了冻疮。尤以脚趾肿痛得最厉害。因此,我有一整个冬季不能到外祖家去,而且也不能出门,闷在家里,我真是寂寞极了。

“为了不能到外祖家去听琴,便这样忧愁的吗?”老祖母见我郁郁不快的神色,这样子慰问我。不经慰问倒还无事,这最知心的慰问才唤起我的悲哀。

祖母的慈心总是值得感激的,时至现在,则可以说是值得纪念的了,因为她已完结了她最平凡的,也可以说是最悲剧的一生,升到天国去了。在当时,她曾以种种方法使我快乐,虽然她所用的方法不一定能使我快乐。

她给我说故事,给我唱谣曲,给我说黄河水灾的可怕,说老祖宗兜土为山的传说,并用竹枝草叶为我作种种玩具。亏她想得出:她又把一个小瓶悬在风中叫我听琴。

那是怎样的一个小瓶啊,那个小瓶可还存在吗,提起来倒是非常怀念了。那瓶的大小如苹果,浑圆如苹果,只是多出一个很小很厚的瓶嘴儿。颜色是纯白,材料很粗糙,井没有什么光亮的瓷釉。那种质朴老实样子。叫人疑心它是一件古物,而那东西也确实在我家传递了许多世代。老祖母从一个旧壁橱中找出这小瓶时,小心地拂拭着瓶上的尘土,以严肃的微笑告诉道:“别看这小瓶不好,这却是祖上的传家宝呢。我们的老祖宗——可是也不记得是哪一位了,但愿他在天上作神仙—一他是一个好心肠的医生,他用他的通神的医道救活了许多垂危的人。他曾用许多小瓶珍藏一些灵药,而这个小白瓶儿就是被传留下来的一个。”一边说着,一边又显出非常惋惜的神气。我听了老祖母的话也默然无活,因为我也同样地觉得很惋惜。我想象当年一定有无数这样大小瓶儿,同样大,同样圆,同样是白色,同样是好看,可是现在就只剩着这么一个了。那些可爱的小瓶儿都分散到哪里去了呢?而且还有那些灵药,还有老祖宗的好医术呢?我简直觉得可哀了。

那时候者祖母有多大年纪。也不甚清楚。但总是五十多岁的`人吧,虽然头发已经苍白。身体却还相当的健康,她不烦劳地为我做着种种事情。

把小白瓶佛拭洁净之旨,她乃笑着对我说道:“你看,你看,这样吹,这样吹。”同时说着把瓶口对准自己的嘴唇把小瓶吹出呜呜的鸣声。我喜欢极了,当然她是更喜欢。她叫我学吹,我居然也吹得响。于是她又说:“这还不算为奇,我要把它系在高杆上。北风一吹,它也会呜呜地响。这就是你在河堤上听琴是一样的了。”

她继续忙着。她向几个针线筐里乱翻,她是要找寻一条结果的麻线。她把麻线系住瓶口,又自己搬一把高大的椅子,放在一根晒衣服的高杆下面。唉,这些事情我记得多么清楚啊!她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样子,现在叫我想起才觉得心惊。而且那又是在冷风之中,她摇摇晃晃地立在椅子上,伸直了身子,举起了双手,把小白瓶向那晒衣杆上系紧。她把那麻绳缠一匝,又一匝,结一个纥,又一个纥,惟恐那小瓶被风吹落,摔碎了祖宗的宝贝。她笑着,我也笑着,却不曾言语。我们只等把小瓶系牢之后立刻就听它发出呜呜响声。老沮母把一条长麻线完全结在上边了,她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下来。我看出她的疲乏,我听出她的喘哮来了。然而,然而那个小瓶,在风中却没有一点声息。

我同老祖母都仰着脸望那风中的瓶儿.两人心中均觉得黯然,然而老祖母却还在安慰我,“好孩子,不必发愁,今天风太小,几时刮大风,一定可以听到呜呜响了。”

以后过了许多日子,还刮了好多次老北风,然而那小白瓶还是一点不动,不发出一点声息。

篇6:时光散文:远去的时光

【远去的时光】

“时间都去哪儿了?”写下这句话时,我想起了家乡的湖。

当时树木和公路尚未被破坏,湖畔景色美丽。我可以驶向湖中,仰卧于小舟中,自此岸缓缓漂向彼岸,周遭有鸟儿在戏水。

想起那湖,我便想起了湖畔的树。

我坐在二楼写字台前,一抬头正好可以看见它。每年我坐在窗前看它发芽,每年都一样惊奇。惊奇它的生长与落叶,原本想着来年春天一切又都如旧,却不曾忆起那树的个头一年比一年高,一切都不一样了。

树下常有人们驻足,买东西的小贩是其中的常客。

常常是在一些晴朗的下午,阳光透过玻璃反照在天花板上,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女声:“冰糖葫芦甜又酸喂……”我听着这旋律渐渐入睡。母亲便会轻轻地把我抱起

,放在床上,然后掖好被子并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如今时光,夏日依旧,这一切却早已悄然改变。那个小女孩已长大成人,不再有那么多时间泛舟湖上,叫卖声也销匿了,而池塘也被城市所并,树则被栅栏所束,母亲也敌不过岁月的无情,渐渐苍老。虽然时间在流逝,爱却沉淀了下来,这些远去的时光,如今只能在记忆中停留。

时光毫不留情,它给予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公平的。就像当我说出“未来”这个词时,发出的第一个音已经成为了过去。岁月用流逝的方式促成了我们的成长,我们亦在时光远去中学会爱与被爱。

有些人坚持认为明天是最重要的,因为它给人希望。可是如果真的照此生活,我们将是何等可怜。许多我们今天要做的事不被重视,许多我们期待明天发生的事却没有结果。要知道,明天的希望是今天努力的结果。所以我们才要把握当下,去付出爱,收获爱。

当我们渐行渐远时,停下来回头看看那些已变的容颜,时间流转,爱却依旧停在他们的眼角眉梢,带着一种甜美的辛酸,轻轻叩动着人心……

【走过那些人的时光】

雨雪阻挡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雷电吓不到他们坚强的内心,狂风卷不走他们的灵魂。他们如同擎天之柱高高地屹立在中华大地上成为一道令人难以忘却的风景。他们势必要与命运一争高下。他们虽已成为历史,但时光仍在为他们放缓,使人驻足。走在他们的时光令人多了一份生活下去的勇气,使人多了更多的信心,使人受益匪浅。

——题记

青山忠骨

他,有豪气冲九霄;他,有侠肝义胆不畏权贵;他,有精忠报国志,只盼战火不再燃;他,心系天下;他,穷其一生,只落得国破家亡,只落得个含冤赴九泉。他留下了“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的仇与恨。他——岳飞,我听到过他通斥奸佞的愤恨,看见过他愁思难眠夜晚的烛光,感受过他豪情冲天的时刻,走过他那短暂的一生。

走过他的时光,我看见了官场的复杂与黑暗,看见了统治者的腐败,看到了人的本性。走过他的时光,也使我感受到我们应该做一忠贞之人,更使我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去本心,懂得国是天下国。

易安黄花

如水一般的温婉女子,她携黄花归来,又亦如往昔归去。她是婉约的代表,她亦是不屈服命运的奇女子。尽管她的后半生居无定所,四处飘零,但她仍就如此不向命运低头。她——李清照,一个令人佩服的奇女子。她虽字号易安,但战火纷飞哪里容易安居。中年丧夫,晚年飘零,如同黄花但又有所不同。她没有随遇而安,而是坚强地活出自己的特色,成就了一个世人难忘的李清照。

时势弄人,易安我懂了你怎一个愁字了得的苦闷,我明白了愁思满怀的寂寞,我知道了人生的坎坷艰难。但不管怎样谁也掩盖不了你的光芒。

易水剑客

他是一个剑客,他亦是一个英雄。但我却看到了他的无奈、他的凄凉与悲哀。他——荆轲,时势造就的英雄,却仍抵不过历史的必然。他终究应了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荆轲,一个不屈服命运的侠客,一个令人敬仰的侠客。

走过他的时光,我看到了时代的变化,我感受到了古代人们的智慧与侠义,我懂得了何为侠义。

走过他们的时光我感受到历史的洪流,时间的脚步匆匆,人生的短暂。

走过他们的时光,我明白了人生的真谛。

篇7:老宅的茶人时光 (散文)

时光正好,阳光正好,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虽然现在此处已列为协会活动室,但许多人都不是很愿意来此驻留。宅内静寂,甚至是寂寞,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宅外却是人烟喧嚣,车水马龙,忙于劳命奔波。有人虽然也不一定是为了钱,但也是一身烦事,疲于生计。我也只是人间凡夫俗子,好在有这样一深院的高墙旧宅,就像隔音屏一样了断了外面的世界,让人心徒然安静了下来,超然于世外。

最喜欢的是二楼的一间宽大室院,有点“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清暖,但我心底并不愿意叫它“陋室铭”,而默默地叫它为“禅心院”。里面也别无长物,一茶室而已,只是每次到此喝茶,我总感觉到心静得只能听到壶水翻腾的声音,静静的就像顿河,就像哀牢山南恩河水,有时又像戛洒江面瓜鱼翻身的声音,我听着这哗哗的水声,不知不觉,思绪走得很远,无边无际;有时又似乎走得很近,水声就像在我心底翻腾。

喜欢茶,并不止于它苦后的回甘及其芳香,并迷恋于泡这个千变万化的过程。听着水花的声音,慢慢将一好茶放于盖碗,听着细条的茶叶在温热的盖碗里渐自变化的姿色,自会觉得能泡一壶好茶甚好。茶叶从大自然中采摘,通过揉捻阳光晾晒等自然发酵成为人们期盼已久的茶叶,它其实只走完了人生的一步路,更重要的还在于它能落于谁的手,在哪只壶中绽放,让某个知己牵肠挂肚,这决定了茶的使用价值。于是每次泡茶便不敢怠慢,生怕一不小心,就让一壶好茶毁于自己的手,埋没了茶的青春。

坐好了,一切准备就绪。慢慢开始注入水,生茶还是用盖碗泡的好,它只要求于 80多度的水温,并不像熟饼,它对水温的要求甚高,捂堆过的茶叶它只有近百度的高温才能展现出良好的汤色,呈现最佳的滋味,而生饼只用 80多度的水温它就能展现出鲜嫩的汤色。注水,拿起,放下,再拿起,再放下,打理好杯盏碗匙,清洗过一二道茶叶,再注入新水,就能开心地欣赏到叶面的条、索、筋、脉的舒展变化,茶叶就像小舟一样在碗里舒滚,汤色如少女的红润从杯的四周洇开来,由淡变青,由绿变润……

听到木楼吱吱地响,高跟鞋和木板结合的声音就像楼的主人穿过时空来到人间,听着它由远及近,让人生出许多期切。老宅建于上世纪 30年代,时为新平的代县长王瑞祥及家人居所,后因世局变化,天翻地覆,主人一家远走他乡,却留下一大座空宅为后人闲置。来人是一修长女子,披肩扇起的风惊扰了一树的鸟,它们在不满中从树梢飞出了天井,叫声却落在了喝茶人的心头。嗜茶如命的女子叫芦苇花开正白,她发现这个老宅也是由茶缘起,随我来过这个大院。她来到楼上,却并不急于进门,而是一路掏出手机忙于拍照。此时阳光就像千足金一样泻落廊坊间,斑斑驳驳的明暗一如女子失魂落魄的婚姻,就是这种氛围牵挂住了女子的魂,她在那一刻丢失了自己的心而拾起了天边的那个男人。拿起,放下,这是喝茶人的一种追求,也是茶的一份禅意,可当一个人真正地面临一份人生的抉择时,又有几人能超凡脱俗脱胎换骨!

曾有过怀疑女子的时候,以为她不过是徘徊于红糖和茶叶间的市井女郎,生意场上的赚钱和倒卖是她永远修行不了的品性,她来像一阵风,去像天井间的鸟,于我不过是生命中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光。但时间是一杯缠绵的咖啡,是检验人心的一份很好的良药,当有一天我看到了女子挂于俏脸上的惆怅时,我深深明了了女子真实忧愁的内心。她的先前的男人叫风吹落,这个男人现在在微信上似乎也能搜寻到,但就是这样一个缥缈的男人在糖厂改制后从此走失,他就像一枚叶随雨冲落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然后融进了泥土,变成了雨后彩虹样的水蒸汽。

“思念就跟爱情一样是会耗尽的。无奈要分隔两地,一开始我想他想得很苦,恨不得马上找到他,飞奔到他身边。后来的后来,我没那么想他了,不是不爱他,而是这样的想念是没有归途的。我再怎么想他,还是见不着他摸不到他,只是用思念来折磨自己。于是我知道,我得学着过自己的生活了。”这是芦苇花开正白一次茶酣后对她男人的真情控拆,可以想象风吹落走后她内心留下了多少内伤,这些内伤使她的心随着时光的风蚀结了冰封了盖,从此一个单纯的女子一直走在一条情感疗伤的路上,她的生命的另一头充满了不确定的幻想。

好的茶就是在舌尖给人感觉到苦味之时喉咙里便充满了无穷尽的回甘,香气和回甘充盈着你的整个喉舌,让人九曲回肠,这就是普洱大树茶的奇妙之处。泡茶有时候能够特别的开心,不仅因为茶的回甘芳香,还在于茶叶在碗中起死回生的感悟是多么的奇妙。茶的真正价值就在于它一生都在等待和水的结合,只有滚烫的水注入了它的生命,它一生才算完成了生命真正意义上的燃烧。时光正好,阳光正好,我对面的女子正好,她专注的脸背对着阳光,手中的茶香袅袅,就像一缕青衣,我祈祷她就像杯中因水化开的茶叶,在老宅时光茶水的清洗过后能迎来生命中的一杯甘露。

有时我也心痛于茶的烫伤,总会有那么一次冒失的时候,因为手忙脚乱茶叶在碗中失了它本应有的颜色,一份好茶就毁于一次粗心或不在意。看到盖碗中丢失了自我的茶叶很少有人会无动于衷,感伤和哀叹常常成为这个时候最无为的自责。茶叶烫伤了会换,最好的班章、冰岛一泡也仅千元而已,但人心烫坏了能怎样呢,即使疗好伤,心底的那份伤疤还隐隐作痛。

天蓝是这个老宅常住的女子,能写一手婚姻小说使她成为这个城市暗暗涌动的符号。很少有人认识她本人,但“天蓝”声名鹊起,丝毫不影响她成为情感作家的障碍。因为情感的一波三折,她渐渐喜欢上了喝茶,这比起沉沦于麻将中自扎的女子,这是一份很好的情感历炼。一次命中的偶遇,她沉沦在老宅中不能自拔,不仅因为时光停留在这份美好,而且在老宅中泡茶的那份心境,她在老宅的泡茶中找到了珍视情感的空间。“每天我受不了生活带给我压力的时候 ,我就会回到这儿,静静地泡一壶茶,让时光停下来,给内心腾出一份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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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一个多好的名字 ,阳光正好的时候 ,我穿过深幽的门站于金鱼游动的天井石缸旁 ,抬头仰望碧空 ,一方布幕大小的晴空宛如一面倒置的醉湖悬于天穹 ,天蓝得那么深邃 ,就像从三眼井取回的一缸井水。那一刻天蓝就成为这个老宅的意象。

天蓝泡着茶,时光正好,阳光正好,壶水翻腾的声音就像山下江面上缓缓前行的风浪。河谷上面是蓝蓝的天,大地是一望无际的江水,水手在这个时候哗哗的迎着风浪常常亮起了歌喉,嗓门穿过河谷的热浪俨然汹涌漩动的岩浆。穿过时光一样深幽的门巷,随着一声“吱——”的厚重木门推开的声音,军人宏大的声音先于木板的“吱吱”声传到了二楼上来,是消防队谭大队长到老宅来喝茶了。

茶正煮得开,公道杯的长处就在于它珍视每一个来到的生命,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一介草民,只要你坐于桌前,主人都会为你添上一杯情真意长的茶。谭大队长是走南闯北的贵人,阅茶无数,论茶滔滔不绝,但他却很珍惜每一份入杯的茶汤,并不会因茶叶的好坏失了朋友的面色。第一口茶汤入口,他慢慢下咽,“嗯,好茶!”他即刻夸赞,不知是真是假,他总给人一份深深的感动。

有时茶并不好,经他夸赞,主人反倒心起愧疚,以没有泡好茶给他喝自责,但时日多了,主人反倒以为谭大队长并不一定会喝茶。而后又想,喝茶的最高境界不就在于“大”么!谭大队长走南闯北,戎马半生,他这么爱茶,一有空闲就赶到老宅来喝茶,他怎能不会品鉴茶叶的优劣呢?只是他胸襟开阔,大肚罢了,他对茶肯定已经参悟出了禅意,只要是茶,入口即觉得入心,这也就是谭大队长的高人之处。

宾川是中国十大佛教圣地,以鸡足山而闻名天下。谭大队长的老家就在宾川,他边喝茶,常给我们讲他自个冒雨登临鸡足山的经历,他滔滔不绝又绘声绘色,有时还会手舞足蹈让人身临其境。但我认为他最擅长的还是讲穿越时空的历史大片,什么人在太空活一天回到人间就过了很多年啦,人和动物杂交就会生出变异的基因物种啦……他信手拈来,让人觉得世界却是这么虚幻,就像云雾山中的茶园和茶山。谭大队长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天蓝一杯接一杯地给他添上,听着他一个接一个的幻想虚虚实实地在我们面前铺开,我们开始担心他的故事什么时候才能讲完,并开始揣摩碗里的茶叶是该重新换上还是在等等看。谭大队长每次离开的时候我们脑子里装满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并由此产生了许多虚虚实实的联想,这些虚虚实实的故事得让人想一阵子理一阵子,如喝了太多的茶汤,心底的回甘飘渺又绵长,得很久很久才能消化掉。

阳光并不是每天每刻都有,就像月亏和满月,它总在时光的交替中轮回和变化,生命也就是在这种消磨中变得真实而充满了许多不确定性。在稻花茶收获结束之后,也就是秋茶收获完,哀牢山的冬雨就像山上的绵羊毛一样细密而冗长,又像老宅家族的身世一样悱恻和不安。细密的雨水空朦而渺茫,在老宅的上空飘过来又荡过去,而后哗哗地水声就落在天井里,仿佛乡村山泉的欢唱。等待成为这个冬雨天悱恻又漫长的相思。有时茶人们也会体会到等待的奥妙,就像杨贵妃等待南方飞骑而来的荔枝,而老宅等待一壶茶的到来也是那么的不可琢磨。时光就像地壳一样在改变着方向,我们既便喝足了今天的茶,而不知下次可还能再有一壶好茶在来路上等候着我们。莲的出现无疑是这个冬天最好的安慰。其实莲并不会喝好多茶,更不能喝好茶,因为好茶往往茶气旺,更容易给柔弱的胃造成中伤。莲就是这样一个纤弱而柔美的女子,她不宜喝茶又常常会到老宅来,她厚实的黑色鸭舌帽、一袭飘动的红围巾和修长的大衣成为这个老宅难得的春色。她来时不像芦苇花开正白走路那样风风火火,也没有那份感伤和忧愁,却像时下冬雨过后飘于老宅上空的雾,又像茶案上煮得正香的茶。莲来到门口我才知道她的到来,我确信她的高跟鞋是没有垫海绵的,但她穿过廊坊时我并没有听到声响。莲还是已经来到了老宅的禅心院,她的笑容是这个冬日里最温暖的一束太阳花。确切地说我认为莲还是很适合喝茶的,她虽沉浮于商海,但后天的努力使她养成了安静的习惯。莲落坐后也并不拒绝茶汤,她只是笑着说:“我不能喝得太多。”

知道她胃不好,我们便改喝熟茶,普洱熟茶红润的汤色印证了老宅的隆冬,看莲滴落衣袖上的雨粒,我们感叹这个冬天是那么的绵密和不安。莲说好在有这个居所,让我们一群人有了个暖心的地方。

莲来了我们更多的就不再说笑,听镂窗外雨声就像琵琶的弦音打落石缸,我们听着听着心境就像后山的雾渐渐散开去,虽然照壁山那方还烟雨风云,但我们都感觉到春天似乎就要来了。

莲说她被骗走的几百万元钱已打水漂,从贫民苦到富翁,又从富翁回到了百姓,现在也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好。莲说这些的时候脸色依然还是那么的平静,就仿佛她面前的茶汤,从头泡到末泡依然保持了不变的颜色。我历来相信,生命的历炼和茶的历炼一样需要时间,就如茶一生在等待和水的结合。

莲和我走出老宅的时候,禅心院里的茶已凉,而香还在。

责任编辑 张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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