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诗歌

2024-08-19

怀念我的父亲诗歌(精选8篇)

篇1:怀念我的父亲诗歌

父亲的影子

作者:星末

路旁飘临起了被秋风残食过的梧桐叶

这一切都静的如同寒风里的午夜

凄惨里修饰着我们心灵的悲怆

迎着秋风、把岁月的印记留在了脸庞

远远的望见了父亲的影子

他的影子里仿佛这悲凄至寒的秋

或许、那有一颗温暖的心

才看起来是那么温馨、直入人的心怀

篇2:怀念我的父亲诗歌

作者:阳光海景

那天,日当正午,

他说,一条龙飞过咱的家。

那天,斜阳西下,

他说,西厢房里开了一朵最后的花。

放下陶罐的牵绊,

他说,累了。

正房的病榻上,

花香填满了他的胡茬。

抚摸着娇嫩的蕊,

他说,舍不下。

他,就是咱的爸。

他低头垒墙,说风寒损花。

他抬头看天,渴盼阳光催生奇葩。

他深夜苦耕,侧听花的嗟呀。

他妙手丹青,却笑夸我的涂鸦。

天边飞起了一抹朝霞。

绚丽的彩霞怎么也不能染红他满头的白发。

那花,没有绽放奇葩。

他说,已经很奢华。

桃红柳绿啦,春的消息才迟迟送达。

枝头的蝉噪,给了我烦闷的夏。

疏桐重云,盖住我秋的清凉。

数九寒冬,我依然缱绻在你的翼下。

天,顷刻坍塌。

冥纸翻飞着蔽日的黄沙。

引魂幡上停着宋朝的鸦。

他那被磨蹭老茧的双手啊,

捧着他手中的花。

刮风了,他为我挡沙。

下雨了,他带我去看江南的霞。

夜好黑哦,他说,别怕。

节日到了,他说,快回家!

可如今你又在哪里呀

篇3:怀念我的父亲

父亲是2010年夏天六月份去的。去得匆匆, 从进医院到去世, 仅仅短暂的十五天时间。每每听起筷子兄弟唱起《父亲》、刘和刚唱起《我的老父亲》的歌曲时, 我都会更加地怀念我的父亲, 父亲已融入到我的生命年轮, 隐藏在心底最温柔最脆弱的地方。

我的父亲高大、坚挺、慈祥。父亲和千千万万家庭的父亲一样, 没有什么两样, 他是一位普通的乡下中学老师, 我家有三个兄弟, 我是老大, 因为过去家庭成分和家庭状况不好, 父亲确实受了不少苦。

父亲的爱, 就像一双抚摸在我头上的手, 就像一堵让我依靠的背和一副我可以梦中甜甜入睡的胸膛。父亲对我们要求很严厉, 可能因为苦难的家庭缘故, 父亲希望我们几个能成才有出息, 改变目前的家庭状况;小时候上学, 父亲常教导我们说, “学习不学习的区别, 就是草鞋与皮鞋的分水岭 (考上学就能穿皮鞋, 考不上学只能穿草鞋) ”“农村的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学”;“没有苦中苦, 哪有甜上甜”, 确实如此, 那个年代想跃出农门不走这条路还真是不行。我意识不到, 常常与父亲抠气。父亲每天都关注我的学习, 每天都检查我的作业, 每天帮助我提前预习功课;在上学阶段, 我是最怕考试的, 因为怕考不好, 得到父亲的训斥或者挨打, 我们弟兄三个都胆怯他, 常常感觉到父亲不在家该多好啊!虽然离农村的老家不远, 为了有充足的时间学习, 父亲在学校给我们做饭, 那时没有天然气没有电热器, 只有用煤火做饭, 煤火很慢, 有时会提前一小时做饭, 父亲就这样坚持过来的。我也给他很争气, 经常成绩在年级前五名, 在学校各种竞赛中取得名次, 这是父亲最自豪、最骄傲的, 常常在人面前夸我。

父亲又是一慈祥的长者。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 在那个家庭困难的年代, 每次交学费是比较纠结的, 因为家里没钱, 要欠着学校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样情况下, 他还无微不至关心着我们的生活, 保证让我们吃饱穿暖;每次学习中间休息或吃完饭后的时候, 父亲喊我坐在他身边, 给我讲人生的价值, 工作从个人方面讲是为了生活的更好, 从国家大的方面讲是为国家做贡献;讲他这一生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的为人处世, 做人的道理, 他平常从不跟别人争什么, 也不和别人比什么, 他常说人还是踏踏实实、实实在在点好, 人不能有歪心眼, 要以诚相待, 这样心里才踏实;他的心态平和, 不管同学或同事走上了领导岗位, 还是有的调入到县城, 他依然那么从容, 以平和的心态对待一切。

我高中毕业后就参军了, 每次探家, 都给他带回来当地的酒和烟, 因为父亲的爱抽烟、喝酒。每次回来我和他都谈到半夜, 讲部队的事, 讲自己的事, 讲家庭的事;他很愿意听你讲, 就像多年不见的挚友。结婚后, 由于工作比较忙, 相应回老家的次数少了, 父亲从来没有怨言。每次回家, 父亲总说:“晚了, 快回家, 明天你还要上班。爸知道你忙, 回来吃个饭就好。”让我难受每次打电话给父亲问安, 还没开口, 他就抢话:“别喝那么多酒, 多注意身体, 一定抓一下梦婷 (我女儿) 的学习, 没有时间就不要回来了。”

小时候, 我的身体瘦弱, 经常有病, 病在我的身上, 可是父亲所受的煎熬却比我更多。父亲到处求医问药, 当时在农村没有小诊所, 一个村也没有一个赤脚医生, 只有用老年人的土办法。他都会风雨无阴地赶去请教人家。有一次, 父亲听说跑步能缓解贫血头痛的症状, 他就拉着我晚上跑步。父亲每天都要在我生病期间我爱吃的东西挨个儿说一遍, 边说边观察我的反应, 只要我稍稍表现出一点兴趣, 他就让我母亲做, 饭菜做好了, 父亲就端给我, 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神情。如果我吃得的很香, 他就像得到了什么奖励般一整天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似乎我能好好吃饭就是对他天大的回报。

后来我成为一个丈夫和父亲, 终于感知那种流淌在血脉里的亲情, 也真切地理解了父亲。从陕西汉中调到驻马店后, 离家近了, 他更多地关心着我的工作, 我的身体以及家庭和孩子。在父亲看来, 这些才是男人的根本, 其他的都是过眼烟云。每次和父亲吃饭, 他总会想方设法地告诉我一些为人处世道理, 他告诫我不要骄傲, 不要对领导的决定轻率地提出任何质疑, 更不要依自己的性格对待工作中的每一件事, 父亲无疑是对的, 他将自己的经历, 点点滴滴地渗透给自己的儿子。

父亲退休后, 一直在农村和我弟生活在一起, 我让他到城里与我住在一起, 他不愿意, 他说农村生活环境好, 有转悠的地方, 其实我知道他是怕影响我们的生活;2010年春节过后, 他说腰疼, 我带着他去过好多地方。看着他, 一直在想这个男人就这样在我面前衰老下去, 无声无息。衰老真像是一场预谋, 现在它来到了我父亲身上, 露出锐刃, 使他像风中的一根稻草, 败下阵来。又过了三个月, 有一天突然父亲来电话说, 他去医院检查, 医生说是心脏病, 我急勿勿地赶回去, 父亲已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父亲说我本来早想给你说的, 你她不让我说, 想到你很忙不想打扰你。第二天早上, 我找一辆把他送到县医院, 经检查确诊是癌症晚期, 我真正感受到了天塌下来时, 什么是末日的滋味, 什么是孤凄的滋味。人来人往的医院, 我感受到的只是彻骨的空虚、彻骨的寒冷和彻骨的孤独。

我不敢把这个事实告诉我父亲, 我说只是肺部感染;其实我应该内疚, 明知老父风烛残年, 应该多孝敬他, 我曾为父亲做过什么?现在看来, 悔之晚矣, 人们常说“子欲养, 而亲不在”就是这个道理。父亲还能给我这个机会吗?我给父亲说, 等你病好了, 我带着你和母亲去开封转转, 我母亲一辈子没有出过门, 等于说了却他的心愿。十五天头上, 父亲病重了, 往驻马店转院的路上父亲已不能说话, 他努力睁开眼, 我们对望着, 千言万语, 尽在眼中。父亲走时, 没有嘱咐我什么, 他是相信我能够担起家的重担, 还是再也没有力气交待这些事?这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世界上最挂念我的那个人去了;世界上最容忍我的那个人去了。父亲带走我多少遗憾, 留下多少我无法偿还的心债。

在我的心里, 父亲是不死的, 父亲是不朽的, 父亲是永远活着的灵魂、生命和亲人, 父亲是我的精神支柱, 父亲是我人生方向的永远正能量。

摘要:有位作家说过, 没有娘的故乡不叫故乡, 有娘的故乡才是人生的方向。我个人认为有父亲的故乡才是人生的方向。

关键词:父亲,怀念

参考文献

篇4:怀念我的父亲

1937年6月30日,我父亲跟他的堂弟一起参了军,一走13年没给家里写过一封信。他走的那一年我3岁,我妹妹才7个月大,我们的妈妈因为产后中风去世了。我们没有母亲,父亲又没有音讯。看到我和幼小的妹妹,我的祖父心如刀割。祖父是多么想念他的儿子,多么希望他能回来看看,但是没有办法,只能一天一天地等待。

1949年秋天,父亲终于有信了,说他在河南,但是非常遗憾他没能回来。1962年,父亲终于回家来了,看望他的老父亲和两个没有妈的孩子,可我们姐妹俩没有像其他家的孩子见到久别的父亲那样兴奋、那样亲热,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是如此陌生。父亲在家只住了一个星期就回济南了,他在那里已经安家有了4个儿女,并且已经退役了,享受着家的温暖。但是不幸降临到他的身上,和他并肩作战的妻子得了肿瘤去世了,再加上“文革”对他的打击,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当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重病在身,不能自理……

回想我父亲的一生,很小去当兵,战场上出生人死,九死一生,终于活着回来,理应尽享天伦之乐,安度晚年。但是却疾病缠身,生前没有享受到现代科技带来的快乐。父亲于1987年5月13日去t世。

父亲,我永远怀念您!

篇5:怀念父亲的诗歌

飘向哪儿

可以回去童年

拉着父亲的手

草地上、山坡上

追逐嬉戏,牛羊闹,鸟儿叫

风儿,你来告诉我

吹去哪儿,

可以回去童年

依在父亲身旁

院子里,篝火旁

静静守候,雨雪落,窗花俏

你们可知道

能拉到父亲的手

梦里都会笑

能依在父亲的身旁

心里会甜到爆

云儿

听说你拍下了我和父亲嬉戏的照片

风儿

篇6:怀念天堂的父亲诗歌

就让心中那坐巍峨的“父” 山在灵魂里矗立吧。我愿在梦里仰望!在心里感怀!

天气有时候可以影响心情,亦如心情会随天气变化一样

那黄土堆积的山哟

告诉我

你去了那里

山柔情只有幽幽的回音

那咕咕流淌的河水哟

告诉我

你去了那里

水潺潺只有亲切的哀鸣

坟头的草哟

又摇曳一季春花

天边的云那

沉沉的也想落下思念的泪滴

那哥哥亲手栽种的玫瑰哟

芽儿又在那吐露多情

还有那忘忧草在你身旁

默默的陪伴了多少个春秋寂寞夜

我已多少年没有在见你的踪影

(亲人们去了以后,家里的坟地上农村的叔伯哥就载种上了玫瑰,黄花希望地下喜欢花草的先人们欣赏)

“清明节”我回来了

再绿草青青花儿绽放的时节

寻你——从千里之外

可我只能看见地上那黄土一堆

你早就静静的在下面安眠沉睡

多少风月年华,多少荣耀苦累

等到最后都化作泥土沃肥

难道就这么消失了

我那山一样的父辈

跪在你的足下

泪眼朦胧着望

纸币点燃随风舞蹈翻飞

仿佛你的灵魂在跟我悄悄的对白

一季生命就再短短的轮回里

匆匆走过苦乐人世

亲人们无处在追觅你的踪影

我的呼唤、怀念、忧忧相思

只能深深的埋在心的田地

我的.爸哟

伟大与你无缘富裕与你无份

亲贫是老天赐予你短暂生命的礼物

儿女是苦乐年华一世留下的烟火

你走了!走的那么早

走的那么不舍

走的那么不甘

走的那么匆匆忙忙

从此你就成了我心底时常隐隐的痛

我想亲你、恋你只能寄托午夜呼呼的梦

山丹花,花开花落了

一季又一季

燕子来了又飞去

可你我的爸爸哟

我还能到那里去寻觅你

曾几何时一个洋人的节日

“父亲节”比中国人捡起

人人都在说爱山一样的父亲

可我却没有这些厚遇

礼物不知道送那里去

养育的恩情只能铭记

我只能在心里追忆缅怀你

爸爸哟,我想你了

想你在深夜月儿底垂时

让思念在梦的长廊里跟我一起嬉戏

等待着当生命的礼仪光顾我时

我再去找寻你

把今生相欠的都给予

然后再牢牢的牵着你的衣角

从此不再跟你分离走失

篇7:怀念父亲最落泪的诗歌

往北。过洞庭穿长江

蜗居江城。一阵风雨没收了我的执傲

出村口,父亲用期盼的目光

许我前程

他曾教我三千文字出关,顺风顺雨

当我攻克完“试用期”

父亲已安然入睡,退回

一抔黄土

谦慎与赤诚挂阵,杀出中年的合围

当某日我的歩履变得轻盈,定是

父亲吹出的口信,荫佑

篇8:怀念我的父亲曹禺

我父亲的一生都和戏剧紧紧连在一起。小时候他就是个小戏迷, 才三岁, 母亲、我的奶奶就带他到戏院看戏, 小小年纪, 就被舞台的奇妙所吸引。长大一些, 他和小伙伴在自家的院子里演戏, 可以算作他最初的戏剧实践。上了南开中学后, 他参加了南开新剧团, 演戏、导戏, 翻译西方戏剧, 从那以后, 戏剧就成了他一生的迷恋与追求。

《雷雨》是他最著名的剧作, 上演至今已经70多年了。我记得他和我讲过, 那时候他还在南开中学念书, 有一个同学叫杨善全, 他和杨善全说, 我有一个故事想写出来。杨善全就说, 那你讲讲吧。他讲了, 头绪很多, 讲得很乱, 杨善全没听出所以然来, 只说, 很复杂呀, 你写吧。

后来有人采访我爸爸, 我听他对采访的人说:“你们要我讲繁漪是从哪儿来的, 有什么原型?有, 肯定是有, 好多好多。但要我说出张家老太太, 李家少奶奶, 王家小姐, 有什么用?讲了也是白讲, 你们也不认识。《雷雨》这个名字, 如果硬要我讲, 雷, 是轰轰隆隆的巨大声音, 惊醒他们;雨, 是天上而来的洪水, 把大地洗刷干净。”我曾经陪我爸爸去过他的母校, 清华大学, 他是在清华大学的图书馆里写的《雷雨》。他指给我看他过去坐过的位子, 说:“不知废了多少稿子呀, 都塞在床铺下边。我写了不少的人物小传, 写累了, 就跑到外面, 躺在草地上看天空, 看悠悠的白云, 湛蓝的天。”他还说, “当年图书馆的一个工作人员, 他待我太好了, 提供我许多书籍, 还允许我闭馆之后还待在这里写作。那些日子真叫人难忘啊!”他说当时他就是想写出来, 从来没有想到过发表, 也没有想过演出。

他还给我讲过写《家》的剧本的时候, 是在四川长江边的一条小火轮上, 天热极了, 他是个特别爱出汗的人, 汗流不止, 从早上到天黑, 他一句句一幕幕地写下去, 笔追赶着他思路, 江水拍打着船底怦怦响, 就像人的心跳, 没有电灯, 夜晚就在油灯下写……

在我小的时候我也看到过那样的情景, 那是在铁狮子胡同的中央戏剧学院宿舍。爸爸的书房是一排小北房里的一间, 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海棠树, 我和同学经常在海棠树下跳皮筋, 一扭头就能看见我爸爸趴在窗前的书桌上写作。炎热的夏天, 我爸爸写作时就光着膀子, 那时候从没听说过空调, 也没有风扇, 书桌上放着一个大脸盆, 里面装着一大块冰。他汗流浃背, 稿纸粘在胳膊上, 字迹都被汗水弄得模糊了, 毫不知觉。有时候他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经常剧烈地挠头, 就像脑袋里憋着千头万绪, 只有拼命地痛快淋漓地挠头才能把它们梳理清楚。经常, 他反复琢磨, 念念叨叨, 一遍遍读出人物的台词。我听他朗诵过“胆剑篇”和“王昭君”。他的朗读与众不同, 甚至可以说不同凡响, 打动我, 使我不忘,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声音的存在, 他用感觉读, 读得那么有味。

再看《北京人》的剧本, 有评论家说《北京人》是曹禺创作历程中的高峰, 是他写得最好的戏。作为一个编剧, 我感到惊异的是, 要具有怎样的感悟力, 体味多少不愉快, 刻骨的厌恶, 埋得极深的苦痛, 才能写出老太爷曾浩那样的人物, 而我爸爸那时还是个青年。记得我曾经问过他写东西时的感受, 他回答说:“生活中往往有许多印象, 许多憧憬, 总是等写到节骨眼儿就冒出来了。要我说明白是不可能的, 写的时候也不可能。”我一直觉得《北京人》里每个男人身上都有他的影子, 他比他们加在一起还要丰富生动。

“文革”时期, 我爸爸被打倒, 被揪斗。有一段时间, 被关在牛棚里白天扫大街, 晚上不能回家。他曾回忆说:“我羡慕街道上随意路过的人, 一字不识的人, 没有一点文化的人, 他们真幸福, 他们仍然能过着人的生活, 没有被辱骂, 被抄家, 被夺去一切做人应有的自由和权利。”后来放他回家了,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 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吃大量的安眠药, 完全像一个废人。

粉碎“四人帮”后, 我爸爸恢复了名誉, 担任了很多职务, 参加很多社会活动。但他最想做的是写出一个好剧本。在他的内心, 他始终是一个剧作家, 他的头脑就像被鞭子抽打的陀螺, 一刻不停地转, 我爸爸这一生从来感受不到“知足常乐”和“随遇而安”的心境。晚年的日子里, 他一直为写不出东西而痛苦。这种痛苦不像“文革”时期的恐惧那样咄咄逼人, 人人不可幸免。这种痛苦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我曾经反复琢磨这份痛苦的含义, 我猜想:痛苦大约像是一把钥匙, 惟有这把钥匙能打开他的心灵之门。他知道这一点, 他感到放心, 甚至感到某种慰藉。然而他并不去打开那扇门, 他只是经常地抚摸着这把钥匙, 感受钥匙在手中的那份沉甸甸冷冰冰的分量。直到他生病住院, 身体越来越衰弱, 他才一点点放弃了他的痛苦, 放弃了由痛苦所替代的那种强烈的写作愿望。他不再说“我要写东西”了。有时他说:“我当初应该当个老师, 当个好老师, 真有学问, 那就好了。”他常检讨自己过去不用功, 没有系统地看书。偶尔他会谈起他年轻时怎样写作, 写得怎样酣畅, 就像讲一个他做过的诱人的美梦。

当年我爸爸写出《雷雨》之后, 给了他的好朋友、中学同学章靳以。当时章靳以、郑振铎和巴金一起在办《文学季刊》。靳以叔叔把剧本放在抽屉里, 放了一年, 大约因为我爸爸和他的关系太近了, 反而觉得不好讲话。我曾问过我爸爸:你为什么不问问呢?他说:“那时候我真是不在乎, 我知道那是好东西, 站得住。”一年后, 巴金伯伯看到了《雷雨》, 读过后立刻决定在《文学季刊》上发表。我爸爸年轻时是那么的自信, 而晚年, 他不止一次地问我他写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好。我劝他不要想了, 我说这不是你的事。“怎么讲?”他问我。我说出看法, “你写了剧本, 尽了你的力, 以后就由时间去衡量了。”

“那我的戏是不是还算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他又问。

“你说呢?”我反问他。

他没有再说话, 我相信他心里是有答案的。

他曾说:“我喜欢写人, 我爱人, 我写出我认为英雄的可喜的人物, 我也恨人, 我写过卑微、琐碎的小人。我感到人是多么需要理解, 又多么难以理解。没有一个文学家敢说:我把人说清楚了。”在他重访母校南开中学时, 为中学生们讲话, 他又说:“我一生都有这样的感觉, 人这个东西是非常复杂的, 人又是非常宝贵的。人啊, 还是极应当把他搞清楚的。无论做学问, 做什么事情, 如果把人搞不清楚, 也看不明白, 这终究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写人, 写出人的灵魂, 对人永远满怀热忱和兴趣, 我想这就是我爸爸写作生涯的写照。

记得我爸爸84岁的时候, 北京人艺又演出《雷雨》, 他生病住在医院里, 我去看了, 再到医院去看他, 他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能看得下去, 观众坐得住吗?他爱听普通观众嘴里说的话, 比如:挺有意思, 真来劲, 听到这样的话他最高兴。那天我告诉他剧场里很安静, 我能感到那是一种全身心被吸引的安静, 他听了笑了。前些天我在首都剧场看“日出”, 剧场里坐得满满的, 我再一次感受到那样的一种安静。我想象着我爸爸坐在观众席里, 和大家一起看着台上演出的戏, 随着演员的表演, 心中掀起一阵阵无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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