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铸剑》看鲁迅

2024-08-01

从《铸剑》看鲁迅(精选8篇)

篇1:从《铸剑》看鲁迅

《铸剑》是收在《故事新编》中的一篇历史小说。《故事新编》问世后,鲁迅在给友人的信中也一再说:《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鲁迅书信集》第941页)《故事新编》中的《铸剑》,确是写得较为认真。(《鲁迅书信集》第1246页)所谓“塞责”、“油滑”,当然是自谦之词,但对《铸剑》特别喜爱,却是溢于言表的。这当然绝非无因,《铸剑》的确是鲁迅交织着自己半生的爱恨、凝聚着自己的全部血泪写成的。

鲁迅一生最反对两个东西,一个是锦衣玉食、残民以逞的反动统治者,一个便是卑躬屈膝、低眉顺眼的奴才主义。即使在自己的《遗嘱》中,他仍这样教导自己的家人:“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且介亭杂文末编?死》)鲁迅看不起那一套忍辱求全的折中调和。看不到这一点,不足以语鲁迅;看不到这一点,也不足以谈《铸剑》。

众所周知,《铸剑》根据的是《列异传》、《搜神记》等古籍所载的“三王冢”的故事。这则故事本来就充满了向反动统治者的复仇主义精神。试想:楚王命名铸剑师干将为之铸宝剑,剑成,不仅不赏,反将干将杀头,这是何等残暴!对这样的暴君能不报复、能不惩罚吗?干将的遗腹子赤鼻果然在“客”帮助下,用父亲遗下的雄剑和自己的头颅杀死了楚王,报了深仇大恨。这则复仇故事,本来就大义凛然;到了鲁迅笔下,就更加生动感人了。

《铸剑》为何写得这样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如前所说,这就不仅有赖于鲁迅对之题材的熟稔,而更得力于他的半生血火交织的斗争经历了。在回顾自己的半生经历时,他曾说:“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自选集?自序》)怀疑什么?怀疑的就是那些假革命的反革命者,他们假借革命的名义,杀害了多少无辜而天真的革命者。他深切地感到:“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坟?娜拉走后怎样》)辛亥革命实际上的失败、秋瑾的被杀、袁世凯的大杀“革命党人”、“五卅惨案”、“女师大事件”直至1926年“三一八惨案”,以段祺瑞为首的北洋军阀血腥屠杀手无寸铁的请愿学生,鲁迅的学生刘和珍等倒在血泊中……这些“血的游戏”把鲁迅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也激发了他的反抗的、复仇的怒火。《铸剑》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写成的,它是鲁迅革命的复仇主义的艺术结晶。值得注意的是,初稿1926年10月写成后,他没有马上拿去发表。1927年初带到广州后,他还在考虑,还在打磨。直到1927年4月3日,他才正式定稿、寄出发表了。自然,这篇小说也就表现了他到广州之后的新的观察、新的体验。而当时的广州,“红中夹白”,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右派的斗争已经日益表面化。“山雨欲来风满楼”,残酷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的“四一二”、“四一五”大屠杀已经在酝酿中了。3月20日的广州“中山舰事件”,舰长、共产党人李云龙的被杀害,正是这场大屠杀的信号和前奏。具有高度革命警觉性的鲁迅,更有把握地修改、定稿了他的《铸剑》,一篇优秀的历史小说便这样诞生了。

篇2:从《铸剑》看鲁迅

由于鲁迅先生对中国现代文学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以及由此而奠定的他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崇高地位,关于鲁迅研究的文章、专著特别多。不过,就我个人比较狭窄的阅读经验来说,针对鲁迅的《呐喊》、《彷徨》以及《野草》的研究之作非常多,而《朝花夕拾》,特别是1936年出版的《故事新编》则没有受到研究者的足够重视。也许是作者一再对自己的这部作品所作的保守的自我评价影响了人们对它的进入。如1936年2月3日在致增田涉的信中,鲁迅就曾说“《故事新编》是根据传说改写的,没有什么趣味。” 类似的信还有几封,这里不一一抄录。然而这种自我评价是否就可以算是对这部作品的“盖棺论定”呢?因为,一则作者可能给朋友们的信中是带有谦虚之意的,二则即使排除作者故意自谦的可能,按照现代理论来说,作品本身的价值并不总是与作者的自我期许是一致的,也许它违反了作者的原意,但却可能在另一方面显示出丰富的内涵。因此,笔者不揣浅陋,选出《故事新编》中的一篇《铸剑》来作一点分析。

关于《铸剑》,鲁迅先生在给朋友们的信中也曾提到过几次,例如在1936年2月1日致黎烈文信中说:“《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 同年3月28日致增田涉的信中又说:“《故事新编》中的《铸剑》,确是写得较为认真。” 因此,在作者看来,《铸剑》与《故事新编》中的其他篇目确实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作者创作时是如此。从信中看来,这不一样的地方指的就是有别于“油滑”的“认真”。作者在《故事新编》序言中就说到:“油滑是创作的大敌,我对于自己很不满。” 但这里的“油滑”与“认真”指的当然不是创作态度,而毋宁说是对新手法的利用上的考虑,所以“认真”就应理解为对传统手法的应用。确实,《铸剑》这一篇除了后面写到王妃、大臣们在辨认王的头颅时的那一段稍有戏谑之意外,其他部分都是非常严肃的。而其他篇目中,如《补天》中对于那些人物形象的处理以及那两个用铁片包起来的人所说的话、《理水》中“文化山”上那些学者们的古怪之谈、《起死》中庄子与汉子之间的纠缠不清等都有一种嬉笑怒骂的东西在里面,这可能是作者在信中单单提到这一篇的原因。

《铸剑》无疑写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关于复仇,鲁迅先生曾多次写到,比如《野草》中的《复仇》、《复仇(其二)》以及他去世前不久所写的《女吊》等,这些里面写到了鲁迅先生一贯所关注的民众的麻木以及一种伟大的复仇精神。我们将看到,《铸剑》所写的既有与以上几篇相似的地方,更有不同的地方,显示了鲁迅先生对复仇这一主题更深入的思考。《铸剑》的“故事”是“古已有之”,鲁迅先生曾经指出过它的出处。而与《铸剑》中故事的年代几乎同时还有一个伟大的复仇的故事:荆轲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悲壮慷慨。然而这个故事中却根本没有荆轲刺秦王中的那种悲壮高歌、快意恩仇之感,读完全文,感觉不到一种伟大的复仇的快意,相反倒仿佛若有所失。这是为什么呢?值得注意的是,这篇小说最初于1927年4月、5月发表在《莽原》上,题为《眉间尺》,1932年在编入作者《自选集》时改为《铸剑》。这一改动无疑是有原因的,从改动前后的对比来看,应该是为了突出“铸剑”或“剑”;然而在作品中“铸剑”却并不是主要内容,相反这是一个典型的复仇的故事,这二者之间的矛盾如何弥合呢?我认为,这里的“剑”当然也指物体的剑,但更指的是“精神之剑”即“复仇意志”,而“铸剑”也就是“铸造”复仇意志。干将铸造了这两把剑,同时也就种下了复仇的种子。这两把剑最后毁灭了眉间尺、黑色人和王,而实际上毁灭他们的却是复仇的意志,是仇恨。人铸造了仇恨,然后又亲手用这种仇恨毁灭了自己。所以我认为,正是在这里,显示出作者的过人之处:在这篇小说里,他不仅宣扬了一种复仇精神,号召人们去行动;同时还对这种复仇与行动进行反思与置疑,因为这种对象性复仇在毁灭对象的同时也毁灭了自己,并且毁灭自己的不是对手,而正是自己的复仇意志,或者说仇恨本身,而复仇的意义却难以真正确立,复仇最终成了抽象的行动,没有意义。

这篇小说中的三个主要人物,即眉间尺、黑色人和王,其中眉间尺和王的形象由于是对立而生,比较容易理解,而黑色人的形象内涵则不十分明朗。著名作家残雪曾在一篇文章中认为,王与黑色人均是眉间尺的另一个自我,眉间尺的复仇是人对自己的复仇(因为所有的罪恶都是人所为,所以人只有向自己复仇,这是一种更高意义上的复仇),因为眉间尺的怯懦,所以必须有“另一个眉间尺”作为他的替代物而出现,来完成复仇的任务,这就是黑色人。但在我看来,这个黑色人是鲁迅抽象出来的一个人物形象,他不是任何人,他就是复仇本身,他就是千百次挥舞着刀剑扑向血肉之躯的复仇意志;如残雪所说,他的出现是推动故事继续下去的动力,因为眉间尺无法完成复仇的任务。这个黑色人双手坚强有力、意志坚定、目光如炬、残酷阴冷而又狂热饥渴。在作品中,黑色人的形象非常奇特。当眉间尺正陷在困境中时,“前面的人圈子动摇了,挤进一个黑色的人来,黑须黑眼睛,瘦得如铁”,黑显出他的阴冷黑暗,而黑与铁组合在一起则勾划出一个意志坚强如铁的人。他的“声音好像鸱号鸟”,眼光如“两点磷火”,又显得怪异、诡秘而又充满生气和某种渴望。这样一个人行踪诡秘、心性阴冷、手段干练,他翻越千山万水,紧紧盯住自己的目标,一找准时机,便将手中的利刃狠命一击!

文中黑色人与眉间尺有几段对话,他说“我的心里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复仇”,即是说,所谓的同情、仁义道德对于他来说是不存在的,没有意义,他所知的只是复仇,他也只需要复仇,不管是为谁复仇,因为于他都是一样,都不过是复仇,就像杀手只是拿钱杀人一样,不问主顾与对象。他又说:“我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也如一向认识你一样。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聪明的孩子,告诉你罢。你还不知道么,我怎么地善于复仇。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这正是对上一段话的再明白不过的解释:“我认识你”也认识“你的父亲”,因为“你们”都是复仇者,而“我”正是复仇意志本身,因此“我”是最“善于复仇”的;所有人的复仇都是“我”的复仇,或者说都是通过“我”实施复仇。

眉间尺的命运是悲剧性的,他一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注定了要去为父亲复仇,而这个对象竟是世俗权力的最高掌握者——“王”;更为要命的是,他自己却是一个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这是通过文章一开头他对落水的老鼠既怜悯又厌恶又怜悯的反复来体现的。这样一种性格显然是不利于复仇的,复仇需要的是铁与火、刀与剑,他这种略带文人气的性格无疑使母亲感到失望:“看来,你的父亲的仇是没有人报的了。”他惭愧了,于是决心要改,并且背上剑踏上了复仇之路。但是出发前一晚他的“翻来覆去,总想坐起来”表明他要想变得坚强、果断起来,决非易事,因此他的第一次行动的失败是决定了的。幸好黑色人救出了他:黑色人的出现使故事出现了转折。

眉间尺的缺点在于复仇意志的不够坚定,他没有铁一般的意志,他要复仇就必须强化自己的意志,而鉴于他懦弱的性格,这需要一个外力来进行。黑色人即是这样一个外在的力量,他干练、坚强、有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眉间尺从“干瘪脸少年”的手中解救出来,并且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善于复仇”。这里黑色人与眉间尺之间的对话即是一种精神的交流,一种意志力的灌注,所以最后黑色人以最极端的方式来考验他:以剑与自己的头来交换。“剑”是父仇的由来,“头”则是生命所系,两者都是不能随便放弃的,所以这对于眉间尺无疑是一次极端的意志力的挑战。最终他坚决地削下自己的头与剑一起交付给黑色人。这里眉间尺成功地把任务交给了另一个人,对他来说即相当于任务的完成,所以他是成功的;但是另一方面,黑色人说服了眉间尺,眉间尺自杀,即说明了复仇意志对复仇者的胜利,仇恨支配、控制了复仇者。复仇意志的急剧膨胀使得复仇意志本身成了“王”,成了主人,它不仅将向复仇的对象抽出寒气逼人的剑,还向复仇者自己擎起了利刃:复仇意志毁灭了两者,它似乎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使命转移到了黑色人身上,复仇意志开始自己行动。现在金鼎已经摆起,多年盼望的日子终于来到。正是由于有了复仇意志的灌注,所以那眉间尺的头(他当然是代表了眉间尺)在王宫中才表演得如此坦然、自如,一点没有犹豫、不安之感,而一当王的头颅落入汤中,它便猛扑上去,“狠命地在他耳轮上咬了一口,”然后“两头即在水中死战。”这时的“眉间尺”已经变得既狠又准,简直是不顾一切!他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之中。这时黑色人的头也加入到复仇当中来,这说明复仇意志达到了顶点,它想把复仇进行到底,把复仇的意志完全转化为行动,实现自己。于是三头相斗,直到最后都死去,沉入水底。

篇3:鲁迅《铸剑》的复仇伦理

这个判断可能出乎很多人意料, 因为我们往往把鲁迅简单地视为批判“封建伦理道德”的启蒙作家, 但是关于复仇所涉及的伦理问题, 鲁迅早有相当深入的思考。鲁迅与周作人共同辑录的《会稽郡故书杂集》收“朱朗”传文:

朱朗, 字恭明, 父为道士, 淫祀不法, 游在诸县, 为乌伤长陈頵所杀。朗阴图报怨, 而未有便。会頵以病亡, 朗乃刺杀頵子。事发, 奔魏。魏闻其孝勇, 擢以为将。

鲁迅在后面加了一段评论:

案:春秋之义, 当罪而诛不言于报, 匹夫之怨止于其身。今朗父不法, 诛当其辜, 而朗之复仇, 乃及胤嗣。汉季大乱, 教法废坏, 离经获誉, 有惭德已。岂其犹有美行足以称纪?传文零散, 本末不具, 无以考核虞君之指所未详也。[1]

这段话主要讲了三层意思: (1) 一个人有罪被诛, 其他人不能为之复仇, 同时复仇应限于仇家, 不能波及他人; (2) 朱朗父亲当诛, 朱朗不当复仇, 更不应杀死对方孩子; (3) 朱朗滥杀无辜受到称赞, 说明汉末礼法败坏。严家炎先生认为鲁迅的看法代表了“现代人”的复仇观念[2], 不过鲁迅已言明“春秋之义”, 表示这条评论依据的是《春秋》经义。鲁迅曾在《死后》一文提到“明板公羊传”, 即明代刻本《春秋公羊传》。《公羊传》是解释《春秋》的儒家典籍, 查《公羊传》, 隐公十一年云:“君弑, 臣不讨贼, 非臣也。子不复仇, 非子也。”此外, “定公四年”亦云:“父不受诛, 子复仇可也;父受诛, 子复仇, 推刃之道也。复仇, 不除害, 朋友相卫而不相迿, 古之道也。”意思是:父无罪被杀, 子可以复仇;父有罪被杀, 子如果复仇, 就要受到仇家之子报复, 如此一来一往意味着杀戮;复仇只杀仇家一人, 仇人的儿子即使对自己可能构成危害也不能除去, 帮朋友复仇时要让他亲自下手。这就是鲁迅所说的“当罪而诛不言于报, 匹夫之怨止于其身”。

《春秋公羊传》极其推崇复仇精神, 提出了一套高度理性化的复仇理论, 即男性的直系后代要报杀父之仇, 臣要报弑君之仇。复仇理论的核心为子报父仇, 衍伸出臣为君报仇。所以忠是孝的一个递推, 而非相反———孝伦理具有生命的原发性和天然性, 当父亲被人不公正地杀害时, 儿子理应复仇, 哪怕这个人多么有权力甚至是一国之君。对公羊复仇理论的思考, 使鲁迅意识到古代眉间尺故事隐伏着孝伦理与君主制下的忠伦理之间的冲突, 而在这种冲突之中, 父子伦理的终极价值意味着不屈服于暴力和暴政的批判精神, 为眉间尺向最高权力者复仇提供了强大的道义支持。这就是眉间尺的故事屡经改写, 但千百年来一直被题为“孝子传”, 被当作孝子典范的原因。

肯定子报父仇的意义, 不等于完全排除眉间尺弑君嫌疑。从君臣伦理角度而言, 是否构成弑君罪名, 关键在于“大王”是“君”还是“一夫”。古代眉间尺故事, 不论“晋王”还是“楚王”, 性格均很模糊, 经鲁迅改写后, “大王”清晰地集中了暴君的典型性格———残忍、多疑、暴躁、狡猾、空虚、喜怒无常。他享受全国臣民的崇拜, 对任何人具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在剑铸成之后马上杀掉铸剑师, 这是因为剑意味着力量, 任何具有高超铸剑技艺的人, 都构成对权力的潜在威胁。这种追求绝对权力而陷于孤独的暴君, 即古歌中反复出现的“一夫”:“夥颐连翩兮多少一夫”、“一夫爱青剑兮呜呼不孤”、“一夫则无兮爱乎呜呼”。“一夫”语出《孟子·梁惠王下》:“贼仁者谓之‘贼’, 贼义者谓之‘残’, 残贼之人谓之‘一夫’。”孟子认为, 君臣伦理基于道义, 若君主非理杀臣, 君就失去君的资格, 臣不再有忠君的义务, 这样一来, 君臣伦理即告解除, 转为赤裸裸的仇人关系———“君之视臣如土芥, 则臣视君如寇仇”。鲁迅把大王定格为“一夫”形象, 使眉间尺与黑色人的复仇带上批判暴君、反抗暴政的意义, 在这点上鲁迅与孟子并无二致。

《铸剑》通过眉间尺的成长史, 突出了不惜一死以报父仇的强烈精神, 与温情脉脉的父子关系不同, 它诉诸刀光血迹, 超出了一切人间的礼法, 以抒发和成就父子生命一体的终极价值。鲁迅高度肯定子报父仇的伦理意义, 如果没有这种肯定, 《铸剑》很可能仅仅是一个以暴易暴的民间传奇, 或者沦为一个因道德立场模糊而四分五裂的故事, 而“侠义”、“尚耻”、“抗暴”主题也无从谈起。

历史上曾经把《铸剑》视为革命动员叙事, 把复仇伦理投射到现代革命, 这种阐释不免存在政治化过度之嫌, 但其根本逻辑是由《铸剑》的文本及其创作者的思想背景决定的。鲁迅师从的章太炎, 既是古文经学大师, 又致力于推翻满清的革命实践, 在其影响下, 早期论文《摩罗诗力说》大力颂扬复仇诗人, 文言小说《斯巴达之魂》鼓吹民族复仇。辛亥革命后帝制被推翻, 然而鲁迅看到恃强凌弱的权力结构并没有改变, 反而以更隐蔽的方式造就新一批奴隶, 暗暗地削弱民族的斗争意志和反抗精神。他在杂文《出卖灵魂的秘诀》讽刺了某位学识渊博的著名知识分子, 因为后者在日本占领东三省时, 把民众正义的反抗、仇恨情绪说成丑恶的“民族性”———这与把宴之敖当做“大逆不道的逆贼”的“义民”有什么两样?

如果说《呐喊》、《彷徨》表现了革命不断失败、主体性不断失落的景象, 那么, 《铸剑》选择古老的复仇故事, 并把砍头、咬头等暴力的场面和细节作为小说高潮来刻画, 则表现出一种承认失败而殊死斗争的意志, 是鲁迅试图重建主体性的产物, 而这一切恰恰依赖于对民族文化中最为阳刚, 最具血性的复仇伦理的书写———激活这个民族的草野蔓延之力, 唤醒人们的尊严意识, 即使失败甚至死亡, 也不甘于沦为强者的附庸, 不愿成为权力构成的对象。《铸剑》不仅以现代小说的方式重述庄严的复仇传奇, 还刻画了失去复仇意志的看客对复仇者的漠视与诋毁, 来展现复仇的困境、矛盾和黑暗, 对绝不放弃抵抗的意志表达了更高的肯定。那个浑身漆黑, 如同墨者的宴之敖者为复仇献出了生命, 而他的创造者也正是以“一个都不宽恕”的孤绝姿态, 与在知识和学术包装下的顺民论战终生, 耗尽毕生精力。

摘要:《铸剑》是对民族文化中最为阳刚, 最具血性的复仇伦理的重新书写。作为启蒙作家, 鲁迅对传统父子伦理中僵化、刻板的一面有严厉的批评, 但从《铸剑》的故事原型以及鲁迅的思考来看, 他并没有走到彻底否弃父子伦理的地步, 毋宁说从反面展开了对父子之情的极端表达。父子伦理的本源性也为暴君以及暴政的文化政治批判提供了不可动摇的尺度, 是鲁迅重建自身主体性的产物。

关键词:复仇,伦理,孝,公羊传,革命,斗争

参考文献

[1]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3:64.

篇4:从越王勾践剑看古代的铸剑技术

春秋时期南方的吴、越、楚三国,由于水网纵横、林莽丛生,在中原大量使用战车时,南方大幅度发展了短兵器,今日所见许多著名的宝剑就出土在这里。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为人传颂。为了兴国,越国曾大造兵器。在吴越青铜剑中,越王剑受到人们的瞩目。出土于湖北江陵的越王勾践剑,素有“天下第一剑”之称。此剑保存完好,光亮如新,锋刃依然锐利,可以轻易剁切铜铅、纸张,代表了吴越地区青铜剑制作的最高水平,堪称奇珍、国宝。

由于青铜剑铸造工艺复杂,与此相应,佩剑成为当时社会权力、等级和时尚的标志。东周之前,对于佩剑有严格的礼仪规定,仅局限于上层社会和品德高尚之人。春秋之际,佩剑仍是贵族阶层的特权。春秋晚期,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革,礼制松弛,青铜剑制作工艺进一步发展,佩剑逐渐成为当时的时尚,并也用于表明身份等级。古文献中多有关于宝剑的故事与传说,由此可见剑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和影响。

越王勾践剑出土的时候放在棺内人骨架左侧,剑身插在外髹黑漆木胎的剑鞘内,保存完好。此剑全长557厘米,剑身长456厘米,剑宽46厘米,柄长84厘米,重875克。剑首呈盘形,剑柄中空呈圆柱形,其茎上残留着当时缠裹丝绳的痕迹,并刻三道戒箍。剑前锋内敛,内铸有极其精细的11道同心圆圈,刃口两度弧曲,锋利非常,两从有血槽。整个剑身布满黑色菱形暗花纹,剑格两面分别用蓝色琉璃和绿松石镶嵌成美丽的花纹图案,剑身中间两面各有一道微凸的棱。剑身正面近格处有两行八个字的鸟篆铸铭文:越王鸠浅自作用剑。字迹清晰,阴阳可辨。剑身近首处略粗大,近格处较细小。出土时剑身尚闪烁着炫目的光泽,是件非常难得的文物。此剑埋于地下2300多年,出土后仍完好如新,毫无锈蚀,寒光闪闪,刃薄锋利,在场的考古、挖掘等专家无不为之叹服。

春秋战国时期,吴越青铜剑天下驰名。《越绝书》载:“赤堇之山,破而出锡;若耶之溪,涸而出铜;雨师扫洒,雷公击橐;蛟龙捧炉,天帝装炭。”欧冶子是当时的铸剑大师,他不仅懂得镶嵌的技术,且能用金、银、锡等混合熔液加以外镀防止剑生锈,时人称其乃因天之精神,悉其技巧,甲世而生之人。正是这批工匠以其巧夺天工的技艺,把我国春秋时期的青铜铸造业推向应用合金焊接的高水平。

春秋战国时代,剑已成为士“必有之佩”,凡百官、贵族等随身必佩剑,以显示其身份,虽贫不能食,随身犹有一剑。吴越所铸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薄之柱上而击之,则折为三,质之石上而击之,则碎为百”。于是吴越之剑“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宝之至也”,其身价之重自不待言。

为进一步解开勾践剑的铸造工艺和不锈之迷,1977年12月,上海复旦大学静电加速器实验室的专家们与中国科学院上海原子核研究所活化分析组及北京钢铁学院《中国冶金史》编写组的学者们一道,采用质子X荧光非真空分析法对越王勾践剑进行了无损科学检测,为我们了解越王勾践剑的金属配比以及铸造工艺细节,提供了详细的第一手资料。

经检测,越王勾践剑的主要成分合金是铜、锡以及少量的铝、铁、镍、硫组成的青铜合金。含铜量约为80%~83%、含锡量约为16%~17%,另外还有少量的铅和铁,可能是原料中含的杂质。剑身的各个部位由于作用不同,铜和锡的比例也不一样。其剑脊含铜较多,能使剑韧性好,不易折断。刃部含锡量高,硬度大,异常锋利,可把一叠很厚的纸一剑切透。剑刃的精磨技艺水平可同现代在精密磨床上生产出的产品相媲美。

实验报告还指出,勾践剑剑身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处含硫量略高。有学者据此撰文认为,越王勾践剑采用了硫化铜的防锈技术。越王勾践剑千年不锈的原因正是剑身经过硫化处理。采用硫化铜防锈也是当时发明的一种先进工艺。

此外,作为青铜剑主要成分的铜,是一种不活泼的金属,在日常条件下一般不容易发生锈蚀,这也是越王勾践剑不锈的原因之一。考古学家证明,湖北地区出土的东周青铜剑,像越王勾践剑这样千古不锈、湛亮如新者还有多把。与青铜兵器相比,钢铁兵器更容易锈蚀。迄今出土的比越王勾践剑时代晚上数百年的西汉铁剑,没有一把不是锈迹斑斑的,就是一个绝好的证明。

关于吴越地区青铜剑铸造工艺及其性能,先秦典籍早有明确记载。《荀子·强国》:“刑范正,金锡美,工冶巧,火齐得,剖刑而莫邪已。然而不剥脱,不砥厉,则不可以断绳。剥脱之,砥厉之,则划盘盂,刎牛马,忽然耳。”这里明确指出了决定青铜剑质地、性能的五大要素,即:铸剑的模型和铸范必须规矩严正;使用的锡、铜料必须质地纯正;铸剑师必须有巧思和精湛的工艺;合金和铸造的火候必须恰当;最后,要去除剑身的毛刺,精细研磨。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利器。《淮南子·惰务》:“夫纯钩鱼肠之始下型,击则不能断,刺则不能入。及加之砥砺,摩其锋锷,则水断龙舟,陆判犀甲。”又赞:“夫宋画、吴冶、刻刑镂法,乱修曲出,其为微妙,尧舜之圣不能及。”充分印证了吴越之剑确实名副其实。

勾践剑从多个方面反映了春秋战国时期吴越地区卓绝的青铜冶炼和铸造技术,是吴越地区冶铸技术水平达到高峰的一个缩影。这种高超的铸造技术主要体现在剑身、茎、格、箍、首的成型技术以及剑身的磨削技术、铭文的成型技术、剑格的绿松石加工和镶嵌技术、剑首同心圆成型技术、剑鞘制作技术等诸方面。

吴越剑分多次铸造而成,剑铸好后,还需要经过剥脱、磨削、抛光等多道加工工序。勾践剑铸造水平之高,使得肉眼难以察觉铸痕。观察剑之中脊,呈一条笔直的线条直至锋尖,剑从与两锷交线的对称度和平行度极好,剑身从中脊向从部与锷面交线处作光滑的弧形凹面过渡,并且左右两个弧形凹面相当规整匀称。完美的剑身说明当时的匠师很可能已使用特制的工具和夹具,再加上铸剑匠师的高超磨剑技艺,才能磨出如此出色的剑身。

勾践剑剑首饰有11道同心圆。剑首饰有同心圆者,仅见于少数吴越青铜剑,实战用铜剑极少使用这种华丽的装饰。它和剑身菱形暗格纹、复合剑的制作技术,堪称吴越青铜兵器技术三绝,具有重要的科技史价值。

越王勾践剑剑格铭文缝隙间布满了米粒大小、薄如蝉翼的绿松石,正反两面有数百颗之多。这些细小的绿松石经过了精心的切割、磨制、抛光等工艺,并可能使用了一种红色黏土将其粘结在剑格上,体现了当时高超的绿松石加工和镶嵌技艺。

篇5:鲁迅《铸剑》论文

《铸剑》是鲁迅《故事新篇》中写的最好表现得最完美的一篇,其中注入了一种彻底的怀疑主义现代精神。鲁迅把自己的心境完全完全贯注于这个故事之中以至于这故事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回味无穷。其倾注了鲁迅先生极大的心血,最终也不辜负期望成为先生探寻人类灵魂、反思人性、守望孤独的代表之作。

《铸剑》一文讲述了一个优柔寡断的少年眉间尺为父报仇的故事,然而作者的意图并不是写眉间尺,而是由他引出一个神奇人物“黑色人”——宴之敖。宴之敖本是鲁迅的笔名,其出现也正表达了鲁迅所想要在文中表现出来的人物形象。鲁迅正是这样外表“极冷”内心“极热”的人,《铸剑》中这把这把“纯青的,透明的,正像两条冰”的“剑”,正是鲁迅精神的外化。而在小说里,真正代表了这性格、这精神的,是“黑色人”。

整篇故事分为四个部分,开端:十六明仇,负剑复仇;发展:寻仇不成,献头复仇;高潮、结局:巧断王头,鼎中之战;尾声:三者俱亡,三王成墓。

在鼎中大战一段文字里,鲁迅充分发挥了他的想象力,把这个复仇的故事写得如此的惊心动魄,又如此的美丽动人,可以说是把复仇充分的诗化了。鲁迅写小说《铸剑》的特别之处在于这里就好像到了一个高潮,应该结束了,一般作家写到这里都会结束的。但是鲁迅的小说并非如此。这样的描写,这样非凡的想象,不是一般作家可以表达出来的。鲁迅之为鲁迅,就在于他的故事之后还有真正的故事所在。所谓真正的好戏正在后头。鲁迅的本意,也就是说他真正目的所在,不是描写复仇本身,他要考究的是,复仇“以后”会怎么样。也就是说,复仇大业的完成还只是一个铺垫而已,小说的真正展开与完成,小说最精彩,最触目惊心之处也就是小说的高潮与结局,在王头被啄死了以后的故事。就是结局的三头难辨,在结局三首俱葬我们就会发现,鲁迅的情感语调发生了变化,由充满悲壮感的三头相搏的场面转而为三头难辨成了鲁迅式的嘲讽。由此可见,由“复仇”的悲壮剧变成了“辨头”的闹剧,最终形成了“三王墓”的结局。

尾声的三者俱亡,三王成墓这段话写得很冷静,但我们细究其中韵味,就不难发现其中所蕴含的看与被看的关系。“此后是王后和许多王妃的车。百姓看她们,她们也看百姓,但哭着。此后是大臣,太监,侏儒等辈,都装着哀戚的颜色。只是百姓已经不看他们,连行列也挤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了。”此时的王后王妃大臣以及百姓们无不在演戏,成了一出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的戏。这时不管你是复仇者还是被复仇者都已经被这些人给遗忘摒弃了。就这样,小说从一开始写到的神圣诗化了的境地便在此刻灰飞烟灭了,了然一切犹如过眼云烟,结局便如此。

一个子为父复仇的故事,随着黑的人的出现,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故事的漩涡,使得这个故事曲折起来。鲁迅花大笔墨写了眉间尺的优柔寡断,从中点明了复仇于他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任务,在现实世界的这种两难境地与复仇命运的必然性里,宴之敖的出场也就顺理成章了,他的种种神秘性,把人引入另一种复仇的境地,从而把复仇之剑指向全人类生命个体的灵魂深处的自我复仇。且看楚王,一个残忍、无道的典型代表,但他曾经也历经过拜托现实的困境,铸剑目的是为了消除暴戾,然而却增加了新一轮的杀戮,其复仇的出现也顺利成章。这种荒诞性的叙述,通过细腻的笔法表现,莫邪剑的诞生、充满血腥的头与头式的复仇,神秘而古怪的楚歌,这一切的意象都另人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这个奇怪个黑衣人,他的言谈、举止都带有对于世俗的生死、个人肉体摈弃与冷酷的决绝,鲁迅在他身上贯注了他“理想的人性”,“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万物在他身上都能找到痕迹,然而终也抓不住。“冷冷地尖利地笑”他的冷酷与神秘在作品的荒诞叙述中只能置于理念的范畴,这实质上是顿入虚无的表现,鲁迅思想的重点一直是对于人性的关注与探讨,也使之成为他最具先锋性价值的内涵,使得他在中国文坛孤傲一方。

《铸剑》里的眉间尺与楚王即使人类个体的灵魂自我,存在着两个极端,爱与恨、善良与邪恶、光明与黑暗,可是这极端也终是无法调和,复仇的必然性带有众多文明古国神话的命运悲剧性,而人物性格又使之具有莎士比亚戏剧式的性格悲剧,存在着灵魂的两极的双重式的复仇使人的关注更深沉的投入自我的体验中,其中存在于同一生命个体,也必然会有斗争,这就是真理,人类就是在这种自我复仇中不断成长与继续生活着的。鲁迅把关注投入到整个人类灵魂的最深处,通过一种荒诞性的叙事纬语,展示了人存在的理念世界,是极具现代性与先锋意义的。同时这种对自我的复仇、对存在理念世界的把握,又是通过绝对的神化将其置入一种虚无的境界来把握的,这就更深入了鲁迅自我的一种虚无主义精神。《铸剑》里宴之敖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成了放鬼债的资本。我的心里全没有你们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复仇”,这里提出的超目的性的现实主义,正如康德所说:“在此岸的社会中,任何行善的目的,都不是纯粹,而纯粹的动机是来自彼岸的承诺”,他认为有限的生命个体不可能认识无限的世界,对“复仇”崇高赶的认同是来自此岸与彼岸间不可能建立的桥梁,这样就给复仇打上了虚无主义的旗帜,自我的复仇来自虚无的认识,而虚无主义也正是源自对自我灵魂拷问,这种非凡的自我否定精神和殉道意识,是鲁迅比之同代人对自我在社会形态与文化形态的地位的更深刻的认识,他所阐述的这种虚无与孤独的荒原感不是一个阶级一个时代的,而是整个人类从古自今的悲哀。其中语言辛辣讽刺,恰好说明了现实中种种现象的本质之所在。

鲁迅所要注入的是一种彻底的怀疑主义的现代精神,把他自己非常丰富的痛苦而悲凉的生命体验融化其中。这样一种怀疑精神表现在他的艺术上又是如此的复杂:悲壮的、崇高的和嘲讽的、荒诞的悲凉的两种调子交织在一起,互相质疑、互相补充,又互相撕裂。很多作家的写作是追求和谐的,而鲁迅的作品里找不到和谐,那是撕裂的文本,有一种内在的紧张。就写作结构而言,小说各部分之间,尤其是结尾与前面的描写,常常形成一个颠覆,一个整体的消解。这些都可以看出鲁迅思想的深刻,艺术的丰富性和创造性。这样的小说是我们过去没有看到过的,是全新的创造。

他曾说过:“当人受到压迫,为什么不反抗?”鲁迅的可贵,就在于他对自己的“复仇”主张也产生了怀疑。虽然他主张复仇,但同时又很清楚在中国这样的一个国家,复仇是无效的、无用的,甚至是可悲的。鲁迅从来不自欺欺人,他在情感上倾心于复仇,但同时他又很清醒地看到在中国这样的复仇是必然失败的。——这就表现了鲁迅的一种怀疑精神。而且这种怀疑精神是彻底的,因为它不仅怀疑外部世界,更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一些信念,这样他就把怀疑精神贯彻到底了。“他曾把自己看作由中世纪走向现代文明的‘过客’,看成具有使命感的中间人物”,“他努力把自己从异己的环境中解放出来,使自己不再类属于非人道的意志王国,而是具有自由意识与善良意志的独立的主体”,这种具有历史使命感的意识使先生创造了非同一般的艺术成就。

篇6:读鲁迅小说《铸剑》后感

读完鲁迅的小说《铸剑》以后,第一个感觉是,鲁迅的文章是一如既往的深奥,难读。但在经过多次地去研读,以及对这篇小说的写作背景加以了解后,便又被他的精心构思,以及浓烈的情感所折服了。

在这篇小说里,一开始描写的场景是主人公眉间尺在面对老鼠时的软弱。对着夜夜扰他清梦的老鼠,他却未能痛快地去回击。随后,眉间尺的母亲出场了,道出了她对于儿子能不能报复仇的担忧。虽然眉间尺说他会改过,但这还是让我们读者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到底眉间尺能不能完成复仇呢?故事的结局又会怎么样呢?眉间尺挖出了那把雄剑,背着它便要到宫里面报仇去了。在路上,他怕剑过于锋利,会伤及无辜,便一路小心,但他还是不小心摔倒了,还压到了“干瘪脸少年”。在他担心伤到人的时候,反而被“干瘪脸少年”勒索。面对这样的状况,眉间尺根本不懂得怎样去解决。这时,我们的心里也许会想,没等眉间尺接近王,他便会因为一些小人以及小事给折磨死了。也是在这个时候,事情有了转机,一个“黑色的人”过来了,而且很利索的为他解决了这件事情。而这也便成了整个复仇计划的转机。“黑色的人”即宴之敖者提出要帮他报仇。但是条件却是要用眉间尺的剑以及头颅。这很不可思议,但眉间尺却毫不犹豫地割下了自己的脑袋。这是怎样的一种信任与勇气!眉间尺作为一名复仇者,由原来的软弱变为了坚强与果敢。为了报仇,他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宴之敖者顺利地进入了王宫,接近了王。最后在鼎里面,眼看眉间尺的头颅未能把王杀死,宴之敖者便把自己的 1

脑袋割下,到鼎里和眉间尺的头颅一同对付王,终于战胜了王。大仇在此时得报了。可是眉间尺和宴之敖者都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如果说眉间尺愿意付出生命来复仇是在情理之中的,可是宴之敖者的付出却是最让人费解的。但如果我们联系到“宴之敖者”是作者写这篇小说之前曾经用过的笔名,我们就可以理解了。而且,在古代本来就存在于这样的一种侠士,只为打抱不平,只为打击让人看不惯的行为恶人,至于生命,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不足为重了。所以,宴之敖者的这种行为是理可以理解的,因为每一种人,都会有自己的独特的理念。

剑伴随着复仇,一直贯穿于这篇小说,但我们似乎并没有看到它发挥重大战斗作用,它只是用于割下几个人的头颅然后让头颅互相撕咬而已。这是别的剑也可以为完成的任务,但是在一开始的时候,鲁迅先生对于这把剑是有颇多描写的,让人觉得只有这样的神器才可以战胜王。但最后好像并没有展现出那把剑的威力,还是它已经展现了呢?这是鲁迅先生的刻意安排还是不小心忽略的呢?这还需要我们去深入研究。

鲁迅先生写作这篇小说目的也许是单一地为了表达他对当局政治的愤怒之情,恨不得把统治者的血肉都吃光的强烈复仇的情感,但他在无意中还表达了更丰富的情感。这一点,他是通过对一些看起来无关重要的人的不经意表露出来的行为以及动作来表达的。比如大臣、妃子们,他们在看到宴之敖者把王的脑袋割下后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是一副等着看戏的样。还有在举行葬礼的时候,民众的麻木反应,都会让人觉得无语。最后让人感到讽刺的是,眉间尺和宴之敖者的头

颅和王的已经分不开了,和王享受一样的祭礼,接受万民的膜拜。小说最后的描写是颇为耐人寻味的,在王下葬经过城里的道时,后面是王后和许多妃子的车,百姓看她们,她们也在看着百姓,但哭着。此后是大臣,太监,侏儒等辈,都装着哀戚的颜色。只是百姓已经不看他们,连行列也挤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了。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大臣与妃子们的虚伪,也看到了百姓的看客心态。王死的这件事情与他们并无多大相关,他们要做的只是走一下过场而已。民众的麻木呢?这也不就从侧面反映出王的平日所作所为并不得人心么?“几个义民很忠愤,咽着泪,怕那两个大逆不道的逆贼的魂灵,此时也和王一同享受祭礼,然而也无法可施。”这句话显示的恐怕不是对王的忠诚,而是对于眉间尺和宴之敖者可以享受王一样的葬礼的深深嫉妒,对于跟自己一样平凡的人却有不同的待遇的愤怒,是一种见不得别人好的心理,这是一种扭曲的变态心理。

篇7:鲁迅铸剑读后感

原本的故事,父子两代的篇幅是大体均等的。而在《铸剑》中,真正的铸剑者在故事开始的时候业已死去,他的事迹是通过小说主人公眉间尺的母亲交代的。大欢喜的光彩,便从你父亲的眼睛里四射出来,他取起剑,拂拭着。然而悲惨的皱纹,却也从他的眉头和嘴角出现了。他将那两把剑分装在两个匣子里。

你不要悲哀。这是无法逃避的。眼泪决不能洗掉命运。我可是早有准备在这里了,他的眼里忽然发出电火似的光芒,将一个剑匣放在我膝上。这是雄剑,他说,你收着,明天,我只将这雌剑献给大王。倘若我一去竟不回来了呢,那是我一定不在人间了。你不是怀孕已经五六个月了么?不要悲哀,待生了孩子,好好抚养。一到成人之后,你便交给他这雄剑,教他砍在大王的颈子上,给我报仇。

这是庄严的笔调,是魁梧的人格,是反抗者的颂歌。眉间尺的父亲是真正的英雄,是作为其子的史前史而出现的,故事如此安排已不仅仅是叙事技法方面的问题了,鲁迅的匠心在于拉开英雄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树立一个理想寄寓之所,告诉我们真正的安身立命所在。《列异传》和《搜神记》没有这么明确的目的,因为神迹在其中是不证自明的,而《铸剑》中的父亲则是鲁迅亲手发明的神话,是附魅传统经过现代理性反思破灭之后新的(旧的?)梦想,神话的时代毕竟已粗过去了。

窗外的星月和屋里的松明似乎都骤然失去了光辉,唯有青光充塞宇内。那剑便溶在这青光中,看去好像一无所有。

鲁迅也只能说看去好像一无所有。他笔下的英雄人格在现代题材里几乎没有出现过,涓生,吕纬甫,魏连殳都是失败的知识分子,文化精英,带着绝望的气息,更遑论闰土和阿Q这些农民们,英雄只在古书里,是(故事新编的主人公)眉间尺(我们毋宁将他看作现在时的)父亲,照理说,鲁迅从新文化运动开始,就应该时最有资格和最坚定具备审父意识的人,但鲁迅实在不能够坚定。雄剑溶在青光中看似全无,正隐约象征鲁迅心底深处对文化,对国家命运虚无主义的态度。

篇8:浅析鲁迅《铸剑》的“复仇”新义

摘 要:复仇是人类最激烈的行为之一,有冤必申、有仇必报,自古如此。眉间尺身负刻骨铭心的父辈仇恨,不惜离乡远行,运用各种手段,达到复仇的目的,是古代复仇行为的典型代表。但是在鲁迅小说《铸剑》中,历史故事的传统情节被颠覆,眉间尺身上的复仇精神也已经发生改变,表现出了新的复仇内涵。

关键词:鲁迅 《铸剑》 复仇主题

《铸剑》是鲁迅《故事新编》中一篇著名的小说,写于1926年,以复仇为主题。复仇是人类最激烈的行为之一,有冤必申、有仇必报,自古如此。眉间尺身负刻骨铭心的父辈仇恨,不惜离乡远行,运用各种手段,达到复仇的目的,是古代复仇行为的典型代表:在人物对立上,是个人向君王的复仇;在复仇动因上,是子报父仇;在故事情节上,冲突紧张,仇恨情绪浓烈。这些都是传统复仇故事的一些特性,但是《铸剑》这部以复仇故事为原型的现代小说,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传统复仇模式的特征,其所表达的是作家对复仇行为的态度,阐释了与作家本人相关的新的复仇精神。

鲁迅从感情上对复仇无疑是十分倾心的,在他多个作品中都涉及到了复仇的形象和主题,渗透了其对复仇的态度。《女吊》是鲁迅临终之前完成的作品,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还依然要歌颂复仇精神,可见他对复仇的坚持。他在文中将“女吊”评价为一个带复仇性的,比别的一切鬼魂更美的、更强的鬼魂,也以“会稽乃报仇雪恨之乡,非藏污纳垢之地”而自豪。或许在他看来,复仇者即使失败,其生命的自我牺牲也要比苟活者的偷生有价值的多,作为“战士”,要想从绝望中寻找希望就必须顽强的反抗。

然而鲁迅何以处于一种绝望的状态中?是令人愤恨的社会现实,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中国民众,鲁迅的“仇”正从此来。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内忧外患,社会动乱,正义不能声张,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压迫当中,先进的仁人志士又屡遭杀害,我们呼唤着一种力量带领人民奋起反抗,走出绝望的社会。鲁迅正是用手中的“利剑”,向当时的环境发起猛烈攻击,以其特有的犀利的嘲讽的手法,创作一部又一部深刻的作品。回看《铸剑》,它的初稿写成于1926年10月,这一年发生了“三一八”惨案,以段祺瑞为首的北洋军阀血腥屠杀手无寸铁的青年学生,鲁迅的学生刘和珍等倒在了血泊中;1927年,鲁迅来到广州中山大学,而此时的广州“红中夹白”,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右派的斗争已经日趋表面化、白热化,残酷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的“四一二”、“四一五”大屠杀已经在酝酿中了……这些“血的游戏”把鲁迅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也激发了他的反抗的怒火,坚决激烈地复仇。鲁迅对待“复仇”是绝不含糊的,他“不像上海的‘前进作家那样憎恶报复”,而是坚决反对面对仇恨庸庸碌碌、无动于衷的态度,即使是严苛和峻冷的环境,也要在绝望中进行反抗,如同他对在《女吊》中提到的“前进”的文学家和“战斗”的勇士们的反对和厌恶一般。对待这些要复仇的对象,鲁迅的手段是坚决而激烈的,他始终认为“被压迫者即使没有报复的毒心,也绝无被报复的恐惧,只有明明暗暗,吸血吃肉的凶手或其帮闲们,才赠人以‘犯而勿校或‘勿念旧恶的格言”[1],乞求不会受到正义和良心的惩罚。

鲁迅弃医从文,选择用自己的文章来拯救中国,本是想通过对社会现实的反映、讽刺和抨击来唤起人们的觉醒,从精神上、根本上拯救那个沦陷的社会。但是,无知群众们麻木的精神和无聊的趣味使鲁迅一次次回到绝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面对的正是鲁迅作品中那些形形色色又极其相似的“看客”形象。“看与被看”是鲁迅作品中典型的叙事模式,也是这种模式将那个社会中人们的麻木、混沌、无知和迂腐赤裸裸地展现在了读者面前,在鲁迅《呐喊·自序》的叙述中,最早并且给他最大刺激的“看客”就是他在日本仙台留学时课堂上看的幻灯片里,中国人围观自己同胞被杀。然而这一幕并没有在日本的课堂上完结,仍然不断地在中国的土地上表演,在小说《药》、《孔乙己》、《祝福》、《狂人日记》、《阿Q正传》……中,看客无处不在,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围观夏瑜被杀,他们跟着阿Q的囚车听他唱戏、看他被击毙,他们似乎只有在祥林嫂的痛苦回忆中才能找到生存的价值。在《铸剑》中,也有众多“闲来观赏”的人们,眉间尺不小心将干瘪脸少年碰倒,“闲人们即刻围上来,呆看着,但谁也不开口;后来有人从旁笑骂了几句,却全是附和干瘪脸少年的。眉间尺遇到了这样的敌人,真是怒不得,笑不得,只觉得无聊,却又脱身不得”[2]。“这样的敌人”与其说是干瘪脸少年,不如再加上这群围观的人们,在小说的最后,当复仇者和暴君的尸骨难解难分而一起“大出丧”时,他们万人空巷的“瞻仰”场面,完全瓦解了复仇的悲壮,连死尸也成了鉴赏、取乐的材料。

可悲的人们,可悲的社会。看客们是一些被压迫却不觉的庸众,只是通过鉴赏被看者的痛苦,来使自身的痛苦得到排泄、转移,以至最后遗忘,然后坦然地告诉自己不曾经受压迫的痛苦,仍可以心安理得地逃避被拯救和反抗。

那怎样来对付这些人们呢?复仇!

向压迫者复仇,向麻木的被压迫者复仇,《铸剑》完整地展现了鲁迅的复仇精神。鲁迅对楚王杀干将原因的改写,增添了眉间尺复仇的正义性,也把楚王和现实社会中的压迫者带到了一个重合的位置。眉间尺和黑色人对他的复仇,采取了最极端的方式,不惜血腥,不惜疯狂地三头搏斗,正表现了鲁迅强烈的战斗意识和毫不含糊的复仇精神,绝不讲无原则的宽容。取掉楚王的性命,是《铸剑》完成的第一步复仇,也是最直接、最明了的复仇行为。当复仇者和仇人的头颅混在一起不能分辨时,情节出现了极度的荒诞,作者的叙述笔调产生了明显变化,悲壮的复仇场景瞬间变成了妃子大臣们分辨头颅的滑稽情态,以及荒谬的三王并葬大出丧,小说基调从冰冷严肃变成滑稽嘲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学者认为小说这一部分的内容是眉间尺“复仇行为的失效”[3],复仇的结局如此滑稽和荒谬,那么复仇行为本身的价值和意义还存在吗?其实这个问题并不存在,需要注意的是,小说《铸剑》里的复仇不是眉间尺的复仇而是鲁迅的复仇,根据鲁迅的一贯风格,滑稽荒谬的情节才是鲁迅复仇的真正开始,并非是所谓的“失效”。对于君王而言,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尸首获得安葬是不得安宁的,何况是与复仇者的头颅混在一起,更是“不能容忍”,那么这种看似荒谬的结局也是对暴君(压迫者)的有力打击。同时,悲壮与荒谬形成鲜明的对比,其中所产生的张力,以及获得的嘲讽滑稽的效果,都是鲁迅复仇的有效筹码。可以说,这是鲁迅在《铸剑》中完成的复仇行为的第二步。

《铸剑》复仇行为的第三步,是针对万人空巷“瞻仰”三王并葬大出丧的“看客”们的,鲁迅不仅讽刺了小说中的无知庸众,也报复了现实中无聊、麻木的看客们,让他们开心地看自己影子的笑话,却浑然不知。正如鲁迅在《复仇》中对待看客的态度和向他们复仇的方式。鲁迅曾这样解释《复仇》的寓意,“我在《野草》中,曾记一男一女,持刀对立旷野中,无聊人竟随而往,以为必有事件,慰其无聊,而二人从此毫无动作,以致无聊人仍然无聊,至于老死,题曰《复仇》,亦是此意。”[4]鲁迅在《复仇》中所塑造的一男一女以“拒绝表演”报复那些无聊的“看客”,并且反过来“看”看客们的“无聊”,“以死人的眼光”,赏鉴他们的“干枯,无血的大戮”,而沉浸于“复仇”的“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以无可看为爱看热闹者的惩罚,这种复仇方式是奇特的,也是有力的。《铸剑》中对看客们的惩罚虽与此略有不同,但有异曲同工之妙。

纵观鲁迅多数涉及复仇内容的作品,可以看出,鲁迅的复仇是以自我损伤和自我牺牲为代价的,大有同归于尽的复仇意味。《铸剑》中,眉间尺毅然地用青剑削下自己的头颅交给宴之敖者,在之后的战斗中,宴之敖也是用自决的方式参加到与暴君的搏斗中。《复仇》中,那一男一女虽然沉浸在“复仇”的“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但是圆活的身体在慢慢地变得干枯,干枯。《复仇之二》里耶稣本身的复仇方式就是悲壮的,他要玩味以色列人对待神之子的恶行,悲悯他们的前途,而且要使他们永远记住他的痛楚,那么就只能自己清醒清晰地感受被钉死的疼痛,或许只有这样才有效,这报复才会在人类道德良心上打下烙印。小说《孤独者》的主人公魏连殳,他的复仇也不能不以自我精神的扭曲与毁灭作为代价,并最后导致了生命的死亡。

“只有大痛苦,才可望有大欢喜。”[5]鲁迅始终认同复仇是必须的行为,若要想达到复仇的目的,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对于代价,鲁迅严苛于复仇过程中的自我残损和自我牺牲。

注释:

[1]鲁迅:《女吊》,《走进鲁迅世界·散文卷》,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51页。

[2]鲁迅:《故事新编》,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96页。

[3]袁筱芬:《复仇母题在中国现代小说中的“对话”与嬗变——解读〈铸剑〉、〈伍子胥〉、〈复仇〉》,海南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1期。

[4][5]黄乔生编:《走进鲁迅世界·散文卷》,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62页、第168页。

参考文献:

[1]鲁迅.故事新编[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2]高远东等编.走进鲁迅世界·小说卷[C].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1995.

[3]黄乔生.走进鲁迅世界·散文卷[C].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1995.

[4]钱理群.走进当代的鲁迅[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5]郑家建.被照亮的世界——《故事新编》诗学研究[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1.

[6]袁筱芬.复仇母题在中国现代小说中的“对话”与嬗变——解读《铸剑》、《伍子胥》、《复仇》[J].海南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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