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和歌

2024-06-15

相和歌

相和歌 篇1

一、“丝竹”之所指

“丝竹”一词在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本有两种所指,一是广义,一是狭义。广义的“丝竹”指的是各式乐器或各种音乐,狭义的 “丝竹”指的是丝乐器和竹乐器,也就是管弦乐器。既然“丝竹”这一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那么“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里的“丝竹”到底是广义的“丝竹”概念还是狭义的“丝竹”概念呢?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有必要回到这段文字的出身之处,仔细品读推敲它的真实含义所在:“相和,汉旧歌也。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本一部,魏明帝分为二,更递夜宿。本十七曲,朱生、宋识、列和等复合之为十三曲。”[2]603相和歌本是汉代歌曲,传至魏明帝时,朱生、 宋识、列和等人对它进行了合并处理,从而使得它从原来的十七曲变为十三曲,从原来的一部变为可以更替演出的两部。

从《宋书·乐志》中得来的上述文字信息并不能回答读者关于 “丝竹”广义与狭义之别的疑问。要想弄清楚“丝竹”在这一段文字中的确切含义,还要从朱生、宋识、列和等几个人身上着手进行进一步的挖掘。朱生、宋识、列和等人合并相和歌十七曲一事还可见 《续后汉书》一书的记载:“魏世有孙氏善弘旧曲,宋识善击节唱和,陈左善清歌,列和善吹笛,郝索善弹筝,朱生善琵琶,皆能发新声云。”[3]1774参与合并相和歌十七曲的人除了朱生、宋识、列和三人外,应当还有孙氏、陈左、郝索等人。这六个人各自所擅长的技艺如下:朱生善琵琶、宋识善击节唱和、列和善吹笛、孙氏善弘旧曲、 陈左善清歌、郝索善弹筝。

把《宋书·乐志》中的那段引文和此一段引文结合起来细读就会发现,这六个人刚好完全可以胜任合并相和歌十七曲一事。相和歌是汉代旧歌,而孙氏恰好善弘旧曲。相和歌的表演形制是“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而朱生、郝索二人善丝乐器,列和善竹乐器,宋识善击节,陈左善清歌。这六个人组合在一起,完全可以采用“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的表演形式来表演汉代旧曲。

于此,上述疑问也可迎刃而解。从这六个人各自所擅长的技艺及他们所使用的乐器可以知道,“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中的 “丝竹”指的是狭义概念里的“丝竹”,即丝乐器和竹乐器,也就是管弦乐器。

行文至此,另一个疑问也浮现出来。那就是这里的“丝竹”指的是一般的管弦乐器还是有某些具体所指呢?仅就“丝竹”概念而言,这里的“丝竹”指的当然是狭义的“丝竹”概念,也就是一般的管弦乐器。但要是就相和歌的演奏乐器而言,这里的“丝竹”还有它的具体所指。相和歌表演中“丝竹”的具体所指可以参看《乐府诗集》一书的相关引文:《古今乐录》曰:“凡相和,其器有笙、笛、节歌、琴、瑟、琵琶、筝七种。”[5]377在相和歌的具体表演中,“丝竹”是有具体所指的。丝乐器主要有琴、瑟、筝、琵琶、筑共五种,竹乐器主要有笙、笛、篪共三种,另外还有一种名叫“节”的节乐乐器。就乐器的整体属性而言,也就“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这句话的具体语境而言,这句话最简单的翻译乃是丝乐器和竹乐器对歌者之歌进行相和伴奏。这里的“节”都属于丝乐器或竹乐器的范畴。

二、“更相和”之所指

“相和”本有许多种类,这里的“相和”属于器乐与人声的相和,这种相和属于比较高级的相和形式。在“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的演奏形制里面,“相和”的“和”字指的就是“唱和、应和”,而 “相”字却并不是“互相”的意思,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意思。具体说来就是“丝竹”一方对“执节者歌”那一方进行相和伴奏。

行文至此,又有一个疑问不呼而出。那便是为什么在器乐和人声进行配合演奏的时候,担任“相和”角色的往往是器乐而不是人声?这个问题涉及古代礼乐构成要素的地位问题,相关情况可参看《礼记》、《世说新语》和《竟山乐录》等书的记载:“歌者在上, 匏竹在下,贵人声也。”[1]776“嘉喜酣畅,愈多不乱。温问:‘酒有何好, 而卿嗜之?’嘉曰:‘明公未得酒中趣尔。’又问:‘听伎,丝不如竹, 竹不如肉,何也?’答曰:‘渐近自然。’”4]221“古乐重人声,声高于器, 故汉祠太乙至有七十人同声歌者。”[6]43事例一清楚地说明人声贵于器乐。事例二不但交代了“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这一现象,而且说明了这其中的道理所在。事例三也是十分清楚地道出了“声高于器”的音乐审美理念。于此可知,在古人的音乐理论和音乐审美里面,人声的地位要远远高于器乐的地位。故而说,在“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的表演模式中,作为器乐的“丝竹”就只能担任“相和”角色,只能为歌唱的“执节者”进行伴奏。

所谓“丝竹更相和”讲究的就是一个“更”字,也就是说在具体的演奏过程当中,它要求丝乐器和竹乐器之间要有一个更替的形式。就这一点看来,它和一般意义上的“丝竹并奏”是大不相同的。 所谓“丝竹并奏”指的是丝乐器和竹乐器配合在一起进行演奏。在演奏的过程当中,丝乐器的演奏和竹乐器的演奏是密不可分的, 是同时进行的。事实上,“丝竹更相和”和“丝竹并奏”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就是,后者是被包含在前者里面的,前者除了后者之外,还有另外的一些演奏程序。所谓“丝竹更相和”,展开来说其实就是在具体的演奏过程当中,要一会儿进行丝乐器的演奏,一会儿进行竹乐器的演奏,一会儿还要进行丝乐器和竹乐器的合奏。除此之外,“更”字所蕴含的丰富含义学人还可以从古人对于相和歌表演形制的记录中得到十足的印证:

《古今乐录》曰:“平调曲有七曲……其器有笙、笛、筑、瑟、琴、 筝、琵琶七种,歌弦六部。张永《录》曰未歌之前,有八部弦,四器俱作,在高下游弄之后。凡三调,歌弦一部竟,辄作送歌弦,今用器。 又有《大歌弦》一曲,歌‘大妇织绮罗’不在歌数,唯平调有之,即清调‘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篇,后章有‘大妇织绮罗,中妇织流黄’是也,张《录》云:‘非管弦音声所寄,似是命笛理弦之余。’王 《录》所无也,亦谓之《三妇艳》诗。”[5]441

《古今乐录》曰:“清调有六曲……其器有笙、笛(下声弄、高弄、游弄)、篪、节、琴、瑟、筝、琵琶八种,歌弦四〔部〕(弦)。张永 《录》云未歌之前有五部弦,又在弄后,晋、宋、齐止四器也。”[5]495

《古今乐录》曰:“瑟调曲……其器有笙、笛、节、琴、瑟、筝、琵琶七种,歌弦六部。张永《录》云未歌之前有七部弦,又在弄后,晋、 宋、齐止四器也。”[5]534

《古今乐录》曰:“楚调曲……其器有笙、笛弄、节、琴、筝、琵琶、瑟七种。张永《录》云未歌之前有一部弦,又在弄后,又有但曲七曲:《广陵散》、《黄老弹》、《飞 (龙) 引》、《大胡笳鸣》、《小胡笳鸣》、《鹍鸡游弦》、《流楚窈窕》,并琴、筝、笙、筑之曲,王录所无也, 其《广陵散》一曲,今不传。”[5]599

上述四段文字介绍的分别是平调、清调、瑟调和楚调曲的演奏方法。这其中,“又在弄后”中的“弄”字其实是“笛弄”的意思,它也可以用来代指管乐演奏。平调曲中“高下游弄”指的其实就是清调曲中提到的“下声弄、高弄、游弄”,而这三者其实就是古代有名的“三弄”,所谓“三弄”指的就是一种特殊的演奏技法。

相和歌在具体表演时,于正歌之前,首先有“笛弄”的演奏,也就是管乐的演奏;其次还有弦乐的演奏;正歌之后还有“送歌弦” 的演奏,“送歌弦”的演奏属于器乐演奏,就相和歌的演奏乐器而言,这种器乐演奏其实也就是丝乐器和竹乐器的演奏。另外,楚调曲的演奏当中,在正歌之前,还有“但曲七曲”的演奏,这七支“但曲”属于“琴、筝、笙、筑之曲”,可见它们也是用丝乐器和竹乐器来进行演奏的。在进行相和歌的表演时,丝乐器和竹乐器有着成熟的演奏程式。一般说来,这一程式体现为:在正歌之前,先有竹乐器也就是管乐的演奏,再有丝乐器也就是弦乐的演奏;在正歌之后,则有丝乐器和竹乐器也就是管弦乐器的合奏。相和歌演奏乐器的这种演奏程式也正好说明并印证了“更”字的丰富含义。

综上可知,“丝竹更相和”的确切而又丰富的含义乃是:笙、 笛、篪、节、筑、琴、瑟、筝、琵琶共九种管弦乐器中的某几种更替着进行相和伴奏,在这种更替伴奏中,既有丝乐器的演奏,也有竹乐器的演奏,另外还有丝乐器和竹乐器的合奏。

摘要:“丝竹更相和”的含义是:笙、笛、篪、节、筑、琴、瑟、筝和琵琶共九种管弦乐器中的某几种更替着进行相和伴奏,在这种更替伴奏中,既有丝乐器的演奏,也有竹乐器的演奏,另外还有丝乐器和竹乐器的合奏。

上一篇:成果创新与转化下一篇:医学院校人文教育

本站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