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话语

2024-08-13

叙述话语(精选三篇)

叙述话语 篇1

“技术中心化使技术成为一种霸权, 任何艺术、宗教、文化不与技术联姻, 不成为技术中心的附庸, 就将不具有价值。”[1]在审视网络带来的影响时, 这种说法并不见得突兀。那么, 在网络技术无处不在之时, 宽泛意义上的日常化叙述, 比如对日常生活的自我关照和表现, 以及用日常化方式来关联世界等, 在进入了网络审美领域之时, 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异, 其背后又包含着什么样的话语呢?

一.审美关照下的日常化叙述变异

当日常化叙述遭遇网络空间之时, 它首先面临着虚拟与现实的两重状态。它在网络中获得了宽泛的虚拟空间, 但这一空间又使人产生了真切的现实感, 甚至有学者将此直接概括为“虚拟现实” (Virtual Reality) [2]。虚拟现实与传统的艺术世界十分相似, 两者都用符号和喻意来构建空间, 但是技术革新又使得两者有着显明差异, 即“网络虚拟空间极端的开放性、多元性”, 带来了“组织上的极端自由和无序, 以及其中交流手段的丰富与发达。”[3]

事实上, 网络审美中的日常化叙述“虚拟”, 早已溢出了虚构的一般意义范畴。玛丽-劳勒·莱恩指出:“从词源上看, ‘虚拟’ (virtual) 一词来自virtus, 这个拉丁词的意思是力量、男人气质和美德。在经院时代的拉丁语里, virtualis指一种潜力, ‘力量’ (virtus) 之中的‘力’。按照这种哲学意味, 虚拟之物不是剔除真实之后的剩余, 而是可能发展为实际存在事物的潜力。”[4]日常化叙述表现出的虚拟, 也并不意味着对真实的剔除, 它之中有着日常现实以及日常需求的存在。也正因这种存在, 日常化叙述突破了原初现实的界限, 进入到一种新的话语场去重新组合意义, 甚至重新构建审美标准。在虚拟与现实的重新组合中, 它展开了更为自由的虚拟, 并将此作为一种突破现实牵制的力量。可以说, 这正是一种变异表现。

此外, 日常的琐碎可以被截断择取, 杂乱可以被重新给以秩序, 这些变异可以将新的片段和秩序归入传统的审美意识。话语的琐碎、混杂、无厘头和故作深沉, 方式的混合、机械、不确定和千奇百怪, 意义的零散、浅化、姿态性和凌乱无章等, 这些本身就充满矛盾性的特征, 似乎与审美意识中意义追求、本体趋向、革新创造, 有着激烈冲突。但出乎意料却又心平气和的是, 硝烟弥漫的战争并没出现。相反, 通过微言大义、披沙拣金的方式, 日常化的叙述同样可获得审美的关照和回应。由于本身具有混杂、机械、重复等特征, 在进入网络审美空间时, 它不得不重新组织秩序和意义, 并努力保持着自身的姿态, 避免消失在传统审美话语之中。这些变化, 虽然并不见得都以鲜明可感的方式进行, 但却也算是静水深流, 无处不在。

更为重要的变异, 还体现在日常化叙述在网络审美中的姿态性, 这种姿态性也反转了日常化叙述在审美领域中的地位, 使之获得了一种能动意识。它有意识保持着自己凌乱混杂的特征, 甚至以意义浅化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独特的存在。

潘知常在提出“反美学”说法时, 认为当下的审美文化, 追求差异性、不确定性、反常话语, 是一种反美学的美学。[5]可以说, 网络审美中的日常化叙述也存在一种有意识的反审美的审美取向。技术革新将审美泛化到生活各个方面, 并且将既往的审美权力分解到各个网络终端。每个鼠标持有者都可进行审美取舍, 对一切严肃或者诙谐的广义文本评头论足一番, 这本身就是审美意识的泛化。

二.变异背后的多重话语

皮埃尔·布迪厄在谈及文学秩序时认为:“在一个达到高度自主和自我意识的场中, 竞争机制本身允许和推动不同寻常的行为的寻常生产。”[6]借此说法, 日常化叙述在网络审美中的变异, 也正是发生在一个整体场中, 它的背后一样隐含着“不同寻常的寻常生产”。从整体上看, 这紧密联系着网络审美从精英到大众的转向。而在审美大众化转向的背后, 身体感性和消费泛化又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此外, 在变异的背后话语中, 最终还有着人类审美需求的整体性影响。

网络将众多的话语权力分散开来, 虽然并不意味着权力的平均化, 但至少带来了宽泛的公众参与权和日常表述机会。在日常化叙述中, 固有的话语等级已经不能框定当下的多重状况。知识层次、社会地位在网络审美中占据的位置, 已经远不如以前那样显要。匿名、虚拟、平等、自由等词语, 成为描述新状态的常用字眼。就算暂且不去探讨这些词语的歧义性, 也可从中见出话语权力的变化。显然, 既往的精英话语更多混同于了大众话语。精英与大众, 在网络审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在这里并不见得多么重要, 而是两者之间的位移和混合, 更能够成为日常化叙述变异的原因。

从这种变化中, 也不难见出身体感性和消费话语的影响。“感性的网络决定网络的感性力量, 而这种感性形象反过来又加强着全社会的感性化迁移, 从而导致人纷纷从传统文化规则场域中抽身反顾感性的王国。”[7]这一话语, 也表明了网络与社会话语之间存在的关系。当日常感性与技术手段联结时, 显然也就获得了更为有力的自我衍生力量。于是, 能够接受的信息, 不仅仅来自单层次、小范围的日常, 而是与多重的、宽泛的日常联系在了一起。从观念形态的角度来看, 网络空间中的感性, 往往更多表现为了物质化的消费观念。那么, 日常化叙述在网络审美中呈现出消费取向, 甚至使审美成为一种消费性行为, 也就在这里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这难道不是又一种背后的话语?

但是, 对日常化叙述变异的思考, 最终仍然不得不在审美人性中寻求某些说法。这样的方式, 可能会导致对人性话语的虚化理解, 或者滑入一种解决现代问题的习惯性思路。可是, 人性本来就非既定不变, 网络技术给人性也带来了新的理解向度。作为最根本的存在, 审美人性在网络空间有着无可替代之处。正如阿多诺所说:“文化工业通过不断地向消费者许愿来欺骗消费者, 它不断地改变享乐的活动和装潢, 但这种许诺并没有得到实际的兑现”, 需求者“实际上仍不得不过着日常惨淡的生活”, “同样的, 艺术作品也不能兑现性爱。”[8]在网络审美形成新因素的同时, 人的主体性也始终不能被替代。人性的底蕴和规约如果不再存在, 那审美也就不再成为人类的一种精神需要。

三.结语:另一角度的展开

尼葛洛·庞帝指出:“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艺术表现方式得以更生动和更具参与性的新时代, 我们将有机会以截然不同的方式, 来传播和体验丰富的感官信号。”[9]可以说, 信息资源的随意获取, 网络狂欢的放任自由, 其实也并没有否定审美意识的存在, 倒是审美领域中众多的信息变化更值得注意。随着大众文化位置的提升, 视觉之外多种感知方式的展开, 审美对象大规模的变异, 当下审美话语也产生了深刻的变化:精英层面的审美转向大众, 高雅自诩的品位转向日常。审美活动也远远超出了传统范畴, 渗透到日常生活群体之中, 与日常消费、物质欲望、精神消遣、社会交际等混淆在了一起。

当然, 日常化叙述在网络空间获得审美意义之时, 也就带进了多种可能和潜力, 或者说带入了多种语境关系, 受到了多重力量的牵扯, 从而发生变异, 这种变异也带来了新的审美意义。在日常化叙述变异背后, 各种话语的纠结, 不仅体现在大众审美、日常感性、消费观念、人性底蕴等方面, 这里还存在着众多难以厘清的关联。这些关联无疑是网络美学中的重要话题, 这里, 虽然不能更深入地对它们做出探析, 但是可以明确感受到其中对叙述话语的影响。对日常化叙述变异的思考, 也许正是另一角度的展开。

参考文献

[1]王岳川, 中国镜像——90年代文化[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 2001, 51。

[2][7]欧阳友权主编, 网络传播与社会文化[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5, 24, 36。

[3]张江南、王惠, 网络时代的美学[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06, 155。

[4][美]玛丽-劳勒·莱恩, 电脑时代的叙事学:计算机、隐喻和叙事[A].戴卫·赫尔曼主编, 马海良译, 新叙事学[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2, 64。

[5]潘知常, 反美学[M].上海:学林出版社, 1995, 38-42。

[6][法]皮埃尔·布迪厄, 刘晖译, 艺术的法则—文学场的生成和结构[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 2001, 83。

[8][德]霍克海默、阿多诺, 洪佩郁译, 启蒙辩证法[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0, 139。

新世纪乡土小说混沌的叙述话语 篇2

新世纪乡土随着社会的变迁逐步混乱无序,为揭露乡村生活的虚伪与荒谬,展现世道人心的不安,非愚即痴的叙述者无疑成了最好的视角。

林白在《万物花开》中选取普普通通的乡村少年大头作为文本的叙述者,脑袋里的瘤子让他飞翔在王榨的上空,不仅能够眼观六路 , 耳听八方,将村庄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尽收眼底,而且能够全方位地观察人们的日常活动,知晓各家各户的隐私秘密。由于作为叙述者的少年大头缺乏常人具有的整合能力,叙述者的面孔往往是冷漠的,不与故事人物交流,只是对事件作客观的描述、真实的展现。从这个独特的叙述视角出发 , 小说尽可能地呈现出生活的本真状态,揭示着乡村奇异怪诞的生活事相。

贾平凹的《秦腔》则以半疯半痴的引生为叙述者。 引生生活得浑浑噩噩,但实际上却具有通灵与分身的特异禀赋,正是靠着引生的这种天然禀赋,叙述才得以在时空中自由驰骋。然而对于清风街复杂的人事关系和故事的因果逻辑,作为叙述者的引生是难以用他疯子式的思维方式来加以把握的,因而在疯子引生的叙述里,清风街的生活变得完全混乱失序。同时在故事的叙述中, 叙述者就那么平静地立于故事之外,冷眼旁观着人物的悲欢离合,这种零度情感的叙事策略,使得叙述者与隐含作者间的情感距离极度拉大,让新世纪以来乡村变革的激情、乡土眷恋的情感渐渐被迷惘、失望、无奈的情绪所替代,以灰色的基调给读者带来精神上的混沌之感。

《万物花开》、《秦腔》以非常态的视角模拟出了生活本来的面目,把乡土中国破碎的现实生活混沌地呈现出来。正如陈晓明所说:“在文学上的根本意义在于, 贾平凹的叙事再也不可能建构一个完整性的新世纪的乡土叙事,在回到生活的原生态中去写作 , 革命文学在漫长的历史中建构起来的那种美学规范解构了,只剩下引生那个半痴半疯的人在‘后改革’时代叙述。”[1]的确, 因非愚即痴的叙述者所叙之“事”的碎片化现象严重, 意味着革命化乡土想象的终结和整体性乡村小说的瓦解。

二、不可靠叙述的“真实”

不可靠叙述是指文本中叙述者的话语与隐含作者呈现的价值观不相符合,造成文本叙述不和谐的现象,分析叙述者的声音是否可靠是判断不可靠叙述的关键。《恍惚远行》、《秦腔》等长篇小说中选取痴傻或者不健全的人物作为叙述者,文本遵照他们这种独特的视角展开, 叙述话语异于常规,缺少了清晰的脉络与条理,让读者质疑叙述的可靠性。

李伯勇在长篇小说《恍惚远行》中运用了非常态的叙事视角,作为小说叙述者之一的凌世烟患有轻度的精神病。为了避免完全由凌世烟自述的限制,小说同时使用了另一个第三人称的全知全能视角来作补充,有力地揭示了乡村弱势群体在强权的压制下遭受的精神病变与人生际遇。作者以思想偏执、精神异常的凌世烟作为叙述者,文本随着他内心的自述而推进,叙述显得零乱琐碎, 让读者质疑叙述者的可信度。由于他们感知世界和表现世界的方式独特,读者常常被他们的叙述带入一个非常规的世界。

《秦腔》中引生一方面作为故事的叙述者诉说着清风街别人的故事 , 另一方面又充当着文本中的角色,置身于故事之中,以自己疯子的奇特思维做出了许多悖离逻辑的事情,增添了故事光怪陆离的奇异色彩。引生非常痴迷秦腔演员白雪,踏着白雪在田地里踩出的脚窝子, “呆呆地站上许久,回头能发现脚窝子里都长满了蒲公英”[2],这显然是不合生活现实和事实逻辑的。如果我们把这作为叙述者的话语,明显感到叙述的不可靠性。如果我们注意到文本一开始就将引生定位为“疯子”,那么他展现自己思维与情感的方式与话语必然不同于常人, 他的这种话语又都是成立的。作为故事人物的叙述者可以在人物话语和叙述话语之间相互转换,偶尔以故事人物的身份跳出来直接说话,以奇特的思维告诉读者自己独特的感受,使得文本更具有陌生化的效果。

新世纪作家不约而同地选择非愚即痴的叙述者,以这种独特的叙事视角展现生活的本来面貌,致力于还原乡土的芜杂感和多层性,在叙事话语上传达出混沌的美学效果。这种叙事策略剔除了选择过程中对乡土本真的遮蔽,以非常态的话语形成陌生化的艺术效果,给读者带来别样的阅读体验。

摘要:在新世纪乡土小说中,作者采用痴呆、疯傻、弱智或者精神异常等非常态人物为叙述者的现象明显增多。非愚即痴的叙述者由于智力和思维的特殊无法把握故事的因果关系和现象逻辑联系,其叙述话语往往异于常规,给读者不可靠的印象,形成混沌之感。

叙述话语 篇3

关键词:突显,隐含,强力引导,语篇叙述,修辞认知

2009年福建省高考作文题“这也是一种____”,标题中的“____”属于“X”的空符号位置,可以自由填入一个完句成分:形容词、动词、名词或短语。

2009年福建省高考语文阅卷由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主持,根据语文阅卷领导小组提供的信息:当年考生287387人,作文满分70分,经高考网公布的优秀作文得分在68~70分之间,分别是:

(1)《这也是一种永恒》

(2)《这也是一种力量》

(3)《这也是一种芬芳》

(4)《这也是一种爱》

(5)《这也是一种问题》

(6)《这也是一种危机》

(7)《这也是一种承诺》

(8)《这也是一种幸福》(1)

(1)~(8)隐含了双重预设和相关的问题:

预设1:存在多种“X”,“这”的指代成分是“X”之一。

然而,优秀作文中,“这”的指代成分和“X”不构成逻辑上的属种关系,例如不包括“[苹果]这也是一种水果”之类。不构成属种关系的“这”和“X”通过“也是”构成非逻辑判断,是作者主观认定的结果。标题“这也是一种X”,暗示了新颖的表达角度:不能复制“X”的已知信息,而要传递未知信息。进入语篇叙述的“这也是一种X”,在不改变“X”符号形式的条件下,技术上需要跳过“这”和“X”的逻辑缺口,通过修辞强力推导,将“这”推向“X”。这个逻辑缺口如何修复,修辞推导如何完成?

预设2:在当前语篇之外,“这也是一种X”的预设1未经描述或未经充分描述。

只有这样,“这也是一种X”才能激发接受期待。作者通过什么样的修辞处理满足这种接受期待?

对以上问题的探究兴趣,以及试图给出解释的愿望,是本文的写作动机。

一 标题话语和语篇叙述中的“这也是一种X”

同一个语言符号,以词句段为观察单位,或以语篇为观察单位,结果可能不一样。(谭学纯,2008a)因此,有必要将“这也是一种X”分别置入标题话语和语篇框架中考察。

(一)标题话语和语篇叙述中的“这”:预设和指示/回指和引导

标题话语“这也是一种X”中的“这”,具有预设和指示功能:预设存在着一种可以表述为“X”的状态、现象、行为等;“这”,是这些预设对象的指示标记,标记了附着于该指示词之上的隐含信息,这些隐含信息将在语篇叙述中明朗化。

进入语篇叙述的“这”,是回指标记,回指作者主观认定的“X”。回指的语言单位可以是语篇中的一个词、一个短语或一个叙述片段。本文用[ ]标示例(1)~(8)的回指对象:

表1中“这”引导所回指的对象,进入主观设定的关系。如例(1)导向主观设定的时间秩序:“瞬间即永恒”;例(5)导向主观设定的逻辑秩序:“没有问题也是一种问题”。这种主观设定的关系,将被强力引进语篇叙述。

(二)标题话语和语篇叙述中的“也”:区别和暗示

标题话语“这也是一种X”中的“也”是一个区别标记:“也”是一种“X”,意味着此“X”≠彼“X”。同时暗示,存在着“一种X”之外的另一个“X”,甚至另一个“X”群,它们构成对当前语篇中“X”的隐性参照。突显当前语篇的叙述对象同样可以称作“X”。

(三)标题话语和语篇叙述中的“X”:焦点信息承载体及其分化与隐现

语用主体对“这也是一种X”的关注,多集中在“X”。这个“X”在语篇叙述中分化:

“X”是词典中可以检索到的词条,语义共享度高。为便于表述,我们将其记作“X0”。

承载优秀作文标题和语篇焦点信息的“X”,在不同层面区别于、甚至有悖于公共经验中的“X”,如“[瞬间]这也是一种永恒”,“X”(永恒)的意义,被强力引导向“瞬间即永恒”的个人经验。基于个人经验的临时语义,共享度较低,我们将其记作“X1”。(谭学纯,2008 b、2009a、2011)

从标题话语看,能够观察到的,只有可见的形式“X”。但语篇显示,例(1)~(8)都隐含“X0”,突显“X1”。“X0”对“X1”构成了某种叙述压力。语篇叙述能否成功,取决于“X1”能否摆脱“X0”的压力,强制性地促使接受者改变对“X”固有的公共认知。

例(1)~(8)“X1”摆脱“X0”压力的方式,呈现为两种类型四种模式:

1.“X1”不在“X0”的语义范围内,前者偏离后者的自然语义。

“X0”是“X1”隐含的意义参照,“X1”因偏离“X0”的自然语义而突显。满足这一条件的“X1”,偏离自然语言的语义坐标,偏离“X0”的语词义。

例(1)“这也是一种永恒”,“X1”(瞬间)不在“X0”(永恒)的语义范围内。当然,可以认为无限多的“瞬间”累加即为“永恒”,但在语义分析中,“瞬间”和“永恒”处于时间之短和时间之长的两极。

2.“X1”在“X0”的语义范围内,前者偏离后者的常规判断。

“X0”是“X1”隐含的价值参照,“X1”不同程度地偏离“X0”的常规判断。8篇优秀作文,除例(1)之外,均属此类。分属3种类型:

1)“X1”偏离“X0”的审美判断。例(2)“X0”(力量)在语篇中的对应语义是“作用、效力”,(2)“X1”(微笑)可以产生“作用、效力”,但“力量”的“作用、效力”是刚性的,“微笑”的“作用、效力”是柔性的,以柔性元素实现刚性的“作用、效力”,偏离常规的审美判断。例(3)“X0”(芬芳)和“X1”(苦涩的药香),表面上都具有“香”的特征,问题是:同样的中草药,在语用主体的感觉系统中,经历了从“苦涩”到“香”的审美变异(详后),而且中草药先“苦涩”后“香”,经历了从味觉到嗅觉的感官沟通。这是需要从审美层面解释的感觉变异。例(4)“X0”(爱)的语义指向“对人或事物有很深的感情”,审美表象通常具有可以观察到的体现“很深的感情”的形式,“X1”指向“饭桌上父亲无言”,虽然“无言”也是可以观察到的形式,但通常是负性的。“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反向地意味着用“无言”传递爱的信息不易读取。语篇显示这位父亲不属于感情深沉的人,儿子体会出父亲在饭桌上无言“也是一种爱”,偏离了常规的审美判断。例(8)“幸福”的语义未变,但语篇实际上转向了对“幸福感”的叙述。而幸福感从客观上说,衡量的参数不同;从主观上说,对相同参数的个人认同不一样。例(8)叙述的平凡生活、柴米油盐、父母二十年共同走过的“幸福”,是考生的审美判断,低调而淡定,与语篇开头铺垫的轰轰烈烈的“幸福”婚恋,构成了反差较大的审美偏离。

2)“X1”偏离“X0”的逻辑判断。例(5)的看点是反向逻辑判断:没有问题也是问题。语篇所议的问题奶粉,曾经是“国家免检”(没有问题)的问题产品。没有问题造成的问题,比曾经存在过的任何一个问题都严重。例(6)的常规逻辑是书多表明文化繁荣,考生同样采用反向逻辑判断:书多是文学泛滥的文化表征。

3)“X1”偏离“X0”的伦理判断。例(7)的语篇从香港歌手刘德华赈灾歌曲《承诺》的歌词引入叙述:“我要你重获原来的生活,认定了这一辈子的承诺。”由此追溯汶川地震中的亲情记忆——吴家芳将亡妻尸体绑在背上,骑摩托车长途行驶回家,他的举动赢得了公众的敬意。也许正是这种敬意,定格了一个在地震中丧妻的男人的公众形象。如果这个感人的画面没有通过强势传播进入公众视线,那么吴家芳再婚可能不会引起非难,甚至不会有人注意。这个男人再婚之所以广受指责,是因为公众希望吴家芳作为好男人的形象凝固为他与亡妻的婚史,并在亡妻身后永久延时。而他丧妻不到一年再婚,公众伦理一时难以接受。语篇虽然没有从这个角度深入分析,但我们没有理由要求考生在有限的考场时间触及更深的层次。重要的是考生做出了区别于公众的伦理判断:吴家芳有再婚的权利。让灾区人民“重获原来的生活”,不仅仅是唱一支歌,而是每个炎黄子孙用心的承诺。即:内心流淌的人性关怀,承诺了歌词的承诺不能兑现的东西。

(四)标题话语和语篇叙述中的“这也是一种X”:话语权转移

在标题话语和语篇叙述中,“X”都是关键词。按常理,需要围绕“X”行使话语权。但是由于标题话语暗示了此“X”≠彼“X”,出于不复制“X”已知信息的修辞考虑,语篇叙述中的“X”分化为“X0”和“X1”。为了满足语篇新颖度要求,“X1”需要摆脱“X0”的压力。语篇叙述实际上是将“这”所回指的“X1”强行推向“X0”。因此,进入语篇叙述的“这也是一种X”,话语权已经转移:从言说“这也是一种X”,转向言说“[X1]这也是一种X0”。

这种话语权转移,伴随着语篇叙述的强力引导。

二 语篇叙述强力引导“X1”属于“X0”之一的修辞认知

(一)挣脱逻辑限制:“X0”修辞化地包含“X1”

如果仅仅看标题,看不出“这也是一种永恒”包含了“瞬间即永恒”的修辞化改写。人们关于“瞬间”和“永恒”的语言记忆,处于逻辑上的对立状态,在没有外力推动的情况下,逻辑思维保持着对“瞬间不是永恒”的清醒。

当“瞬间即永恒”的新颖表达在语篇中实现时,“X0”包含“X1”在逻辑上的非真状态,被修辞重新包装。

把表1中的“X”及其分化形式“X0”和“X1”对应的语言单位提取出来,则分别如下:

表2产生了下面的矛盾:

在逻辑上,“[X1]这不是一种X0”。“X1”向“X0”的逻辑过渡,不能成立。

经过修辞包装之后,“[X1]这也是一种X0”。“X1”向“X0”的修辞过渡,在语篇环境中临时完成。

从逻辑上的“不是”,到修辞包装之后的“也是”,可以概括为:

规则1:逻辑否定的事实转换为修辞肯定的表达,“X1”向“X0”过渡的逻辑障碍,由修辞临时消除。

“X0”包含“X1”的非逻辑表达,通过规则1完成修辞过渡,得到主观认同。在将近29万篇作文中筛选出的8篇优秀作文均属此类,有一定的代表性。这是修辞认知(谭学纯,2005、2009 b)临时接管了逻辑的权利,一旦脱离当前语篇,还将恢复对逻辑权利的尊重。

标题话语屏蔽了“X1”向“X0”的修辞过渡,需要在语篇叙述中展开并强化。因此,规则1应在语篇框架内补充,由此产生了规则2。

规则2:“这也是一种X”由标题话语向语篇叙述延伸,引入相关事件、情节、场景或评价,构建强力支持“X1”属于“X0”之一的语篇环境。

就下例来说,全文800字左右,反复强调一个逻辑悖理的表述:“瞬间即永恒”,用下划线标示:

永恒,不只在于时间从洪荒而来的脚步;也不只在于风声从亘古而至的呢喃,

昙花从不为她鲜艳得(的)短暂而暗自哀怜,因为她将自己怒放的那一刻书进了天地的长卷,万物无一不记得这的娇美,朝露从不为她光华得(的)瞬息而顾影悲叹,因为她用自己闪耀的那一秒照亮了世界的一隅,众生无一不怀想这的清丽。

因为真美,那些短暂的事物竟撼动了时间的定律,

当诗仙宽袍弃履,举金樽而邀明月,沐月华而影三人的那刻,这一丝浸透了蟾晖的酒香便飘飘摇摇了千余年,萦绕在数万才子的鼻尖挥散不去,似是还携了月下那人的三分不羁,极醇。

因为不凡,那些即逝的侧影竟跃过了文明的更替,

当屈子以血讴歌,孑然一身,仅怀拥一胸才气,腹含一枚忠胆投身汨罗的那秒,这一屡(缕)赤红泣血的绝美魂灵已挣脱世俗的枷锁,就随着汨罗江水的平平仄仄流过了漫漫岁月,滋润在每个志士的心田。

因为无愧,那些闪现的生命竟无视了历史的变迁,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人生苦短,纵是八十而寿又何尝不是一瞬。

但且回首再看那南山脚下菊态幽美,洞庭湖心月晖清华;看那赤壁山涧金戈铁马,大漠暮里炊烟人家,

这些那些由真、善、美缠绕而成的瞬间,往往在笔尖的跃动甚至风叶的交响中被铭记。它们不曾在历史的长河中沉坷,甚至不曾在岁月的波涛中起伏,它们总以一种轻盈而美好的姿态起舞,独立于世,而在万物心中刻下永恒。

以真行走于世,以善放歌于世,以美馈赠于世,便可以自身之瞬间,成就大世之永恒。

瞬间,也是一种永恒。

语篇的修辞处理,是强力引导“X1(瞬间)也是一种X0(永恒)”的修辞认知,在不同的叙述位置不断产生新的叙述动力,直到抵达语篇叙述目标。逻辑层面不属于属种关系的“瞬间”和“永恒”,在语篇的三维叙述中进行修辞调度。文中关于“真美”“不凡”“无愧”的叙述所成就的“瞬间即永恒”,对标题“这也是一种永恒”构成修辞层面的三维支撑:

1. 因为真美,昙花一现的瞬间融进了天地长卷,短暂的事物撼动了时间定律。

2. 因为不凡,诗仙“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瞬间,在孩童的诵读声中变为醉人的永恒。

3. 因为无愧,屈子投身汨罗的瞬间悲壮,在岁岁年年坚实的粽角中变为深沉的永恒。

三维叙述的每一个维度,加入同一个修辞强化句:“仅凭一个瞬间,缔造了无尽的永恒。”使三维叙述呈现为语篇层面复沓的修辞结构,由此导向:真善美缠绕的瞬间,造就了永恒。

语篇起始句反向地否定“永恒”在公共经验中时间的无尽绵延,将“永恒”的时间长度减至最短:“一个瞬间,往往也能成就永恒。”叙述终端“瞬间,也是一种永恒”,是对起始叙述的自然回应,也是叙述展开的自然结论。语篇环境中,每一次“瞬间即永恒”出场,都伴随着相关事件、情节、场景或评价的介入,也都伴随着修辞认知对“X1(瞬间)也是一种X0(永恒)”的强力引导。

(二)“X1”对“X0”的偏离度

由于语篇叙述强力引导“X1”属于“X0”之一的修辞认知,“这也是一种X”的语篇看点,在于“X1”为摆脱“X0”的压力如何偏离“X0”。“X1”推动语篇叙述的能量,较多地取决于“X1”对“X0”的偏离度。

“X1”对“X0”的偏离度制约语篇生成空间的一般条件可以概括为规则3。

规则3:在可识读的前提下,“X1”对“X0”的偏离等级倾向于偏离度高>中>低>零偏离。

理想状态下,“X1”对“X0”的偏离度不能太小,拒绝零偏离。零偏离等于“X1”拷贝“X0”,即“X1”在“X0”的语义范围内及对应的常规判断中被克隆。这意味着“X1”无法摆脱“X0”的压力,突显当前语篇富有新意的叙述,失去了强力改变公共认知的意义,也不能满足未知信息>已知信息的接受期待。

规则3需要进行补充,由此产生规则4。

规则4:在不改变“X1”和“X0”的道德评价的情况下,“X1”对“X0”的反向偏离,是偏离度的最大化。

以语篇为单位,重新观察例(1)~(8),给出“X1”偏离“X0”的方式:

8篇优秀作文,都有效地制造了叙述张力,对接受者产生陌生化效果,部分地得力于偏离度的最大化,即选择“X1”对“X0”的反向偏离。呈现为两种面貌:

1.在语义层面发生:“X1”和“X0”处于语义对立的反义义场。

2.在非语义层面发生:“X1”和“X0”处于反向对立的修辞场。

制造叙述张力的反向偏离,伴有“X1”向“X0”的转换。这种转换在《这也是一种芬芳》中表现得相对复杂:标题屏蔽的反向偏离,在语篇中首先由“X1”完成。从“X1”到“X0”,再次反转:《这也是一种芬芳》的初始叙述,是考生的童年记忆:一碗碗褐色药汤、老中医爷爷佝偻的背影、药罐里冒出的气体。爷爷煎熬中药的气味在房屋内弥漫时,“我”远远地躲避,病中服药,加冰糖也觉得苦口。

进入叙述展开区间,病榻上的“我”从家中破旧的中草药图典里认识了许多药名:白芷,半夏,紫宛,青黛,想象这些审美化的药名前世是温婉绰约的美丽女子,化作草药安抚病人,想象《红楼梦》里林妹妹因为药香的衬托,楚楚身影让人惋怜。

到叙述终端:“我”感觉到了“满室氤氲里”是“爷爷的爱”和病人“温柔的健康保证”,原先“药铺苦涩的气味”,变成“苦涩的药香”,叙述中止于“芬芳”。

语篇叙述的反向偏离路线可以描述为:

中草药由“苦涩”而“香”,是一次反向偏离。从“香”到“苦涩的药香”,是第二次反向偏离:“苦涩的药香”是一种主观化的感觉,“苦涩”和“香”,在同一经验主体的感知系统中,不会作为同一感知对象同时在场。汉语中有“清香”“馨香”“幽香”“暗香”“醇香”“芳香”,没有“苦涩香”,即使“异香”,也是“异”在香味浓烈,而不是香中的苦涩。就“苦涩的药香”来说,“苦涩”是真,“香”是幻,否则不会加冰糖还觉得药苦。从“苦涩的药香”到“芬芳”,审美化地过滤了“苦涩”,语用主体的审美感觉接纳了非实体意义的“药香”,“香”与“芬芳”同义。至此,“[X1]这也是一种X0”的强力引导才最终完成。

在“[X1]这也是一种X0”的叙述结构中,反向偏离较多地出现。反例的排除,似可考虑:当“X1”和“X0”属于语义对立的极性形容词且语义对立的极性形容词涉及道德评价时,不能选择反向偏离,如:

(9)[卑鄙]这也是一种高尚×

如果出现这种偏离,只能在语境支持下生成以句子为单位的反语,不能生成以语篇为单位的美文。因为关于“高尚”和“卑鄙”道德评价的公共标准不能互换。

“高尚”和“卑鄙”在反向对立的修辞场可以生成佳句:

(10)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北岛《回答》)

但例(10)“高尚”和“卑鄙”道德评价的公共标准没有互换,与例(9)不是同一表达式,不属于同一讨论对象。

以上的语义分析和语篇分析,有一些不重复同类研究的观察点和微观分析的难点(孙绍振,2006),也有同类研究较少反映的修辞解释。解释的依据,是可以观察到的和不容易观察到的汉语事实。本文尝试性的探讨,多少带有一点修辞学科在自信自立的前提下吸纳优势学科智慧的愿望(邢福义,2005)。近年语言学相关学科部分学者的话语行为推介,正在促进修辞学科和语言学相关学科的研究相互注释,包括促进修辞学介入语言学相关学科研究(陆俭明,2008;沈家煊,2008;屈承熹,2008),修辞学研究在这个过程中为自身输血,并积蓄突围的能量。(钱冠连,2010;萧国政,2010)

三 结论

分项观察“这也是一种X”中的“这”“也”“X”;综合观察“这也是一种X”,可以发现它们在标题话语和语篇叙述中的不同功能和意义:

1.标题话语中的“这”,具有预设和指示双重功能,兼为标记语。进入语篇叙述的“这”,具有回指和引导双重功能,兼为标记语。

2.标题话语中的“也”是一个区别标记,同时暗示存在着“一种X”之外的另一个“X”,后者构成对当前语篇中“X”的隐性参照。

3.从标题话语看“这也是一种X”,能够观察到的,只有可见的形式“X”。这个“X”,在语篇叙述中分化为“X0”和“X1”。语篇叙述能否成功,取决于“X1”能否摆脱“X0”的压力。

4. 由于标题话语“这也是一种X”暗示了此“X”≠彼“X”,进入语篇叙述之后,“这也是一种X”的话语权转移:从言说“这也是一种X”,转向言说“[X1]这也是一种X0”。

语篇叙述强力引导“X1”属于“X0”之一的修辞认知,挣脱“X1”和“X0”不存在属种关系的逻辑限制,在操作层面,可以提取两条规则:

1.逻辑否定的事实转换为修辞肯定的表达,“X1”向“X0”过渡的逻辑障碍,由修辞临时消除。

2.“这也是一种X”由标题话语向语篇叙述延伸,引入相关事件、情节、场景或评价,构建强力支持“X1”属于“X0”之一的语篇环境。

“这也是一种X”的语篇看点,在于“X1”为摆脱“X0”的压力而偏离“X0”。“X1”推动语篇叙述的能量,较多地取决于“X1”对“X0”的偏离度。在操作层面,也可以提取两条规则:

1.在可识读的前提下,“X1”对“X0”的偏离等级倾向于:偏离度高>中>低>零偏离。理想状态下,“X1”对“X0”的偏离度不能太小,拒绝零偏离,否则等于“X1”拷贝“X0”,失去了“[X1]这也是一种X0”强力改变公共认知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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